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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閒生怕禿驢駑鈍,僅僅這麼掐一下還不能完全領會其深意,於是他趁著傻子劉衝挪開目光的時候,不動聲色地翻轉了一下,讓紙皮畫著臉的那面朝上,點了墨的眸子就這麼直勾勾地瞪著禿驢。
畫畢竟不如真人生動,何況薛閒這丹青水平混個“尚可”的評價就頂了天了,離出神入化實在有些遠。是以這眸子也就比真人少了大半的靈性。
玄憫被掐得有些重,便涼涼地垂了目光,原是想警告一下那皮上天的孽障,誰知剛巧對上了暗袋口那雙畫出來的眸子,當真是猝不及防。
這翻肚皮朝天的模樣,配上那無甚表情的一雙黑眼,頗有種“死不瞑目”的架勢。
玄憫:“……”
他這一路上,主動收的妖鬼孽障算不上多,但也絕不少了,大多都是收前桀驁不馴,收後畢恭畢敬,老實待著誠惶誠恐,直到被度化。像薛閒這種被收了還不安分,甚至不把自己當外人,動手動腳一刻不歇的,還是頭一份。
玄憫總覺得這孽障一言一行頗有些“濃墨重彩”的意思,一個人就能演上一齣戲。
他目光在那張紙皮面上一觸即收,旋即伸出兩根手指,將那紙皮從暗袋中夾了出來。
薛閒:“……”我跟你沒完!
玄憫的手指著實不像個混跡於市井街巷的人,筆直瘦長,乾淨得仿若從未沾過汙穢。不像是山間僧廟裡長大的,當然,也更不像野僧,倒像是某些養尊處優的王公貴族。
不過此刻的薛閒並不曾注意,也沒那工夫注意。
玄憫兩指夾著紙皮朝劉衝面前送了一寸。
薛閒:“……”日後招雷我一定追著你劈!一日不落晨昏定省地劈!
“這個?”玄憫淡淡地問了劉衝一句。
薛閒:“……”不把你這禿驢劈成焦皮的我就改叫“四腳長蟲”!
“嗯。”劉衝用力點了點頭,又露出了一個有些痴愚的笑。
薛閒:“……”你笑個屁!
眼看著傻子就要抬手去接那張紙皮了,玄憫卻搖了搖頭,依舊一副無波無瀾的模樣,道:“不可。”
算你識相。
在心裡咆哮了半晌的薛閒陡然鬆了口氣,原本繃著的紙皮瞬間耷拉下來,軟塌塌地掛在玄憫指尖,從半癱直接變成了全癱。
劉衝格外認真地看著玄憫,又點了點頭,表情卻有些遺憾。他一點兒人情世故都不通,也不知“委婉”或“藏掖”為何物。就那麼把遺憾二字直白地放在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