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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酒宴常分內外兩庭,外庭在正堂之前的院落擺設,用以款待公事往來之人,內庭宴飲多設在正堂後的花園裡,用以招待家親。如此分隔內外,便是個公私分明的意思,而張家內庭的席,又更是從來都擺到後院去的。
大概是與後院親朋話告一段,張嶺就出來瞧瞧外庭賓客,然這庭中吃喜宴的外賓又無一不是因仰慕他張嶺而來,是故他的出現,又讓庭中人都一一停箸,就連正由張三逢迎的一桌,也起了身來向這家主抱拳行禮。
裴鈞坐在姜越身邊,此時若起身,就全了和張嶺的師徒情面,不起身,也算作同級官員無需多禮,正猶豫著起與不起間,卻見身邊姜越已經站起來,於是也沒得選了,只好慢悠悠地跟著上司起了身。
不遠外張嶺正要下廊,其身後月門方向卻忽而走出個青年與他低語。這青年是張嶺的庶子張微,向來打理著張家門下各處書院,這時狀似來尋張嶺報備事務。
張嶺沉眉聽完,雖淺淺點了頭,卻又仍舊拍了拍嫡子張和扶他的手背,似乎示意張和再過去看看。
張和聞意,便即刻退身往後院行去,而張微因此無言地看向張嶺一眼,最終也還是不語,只沉默反身,快步隨張和去了。
張嶺一生至今,有妻三任,妾兩人。一妾潘氏生下二子張微,已於數年前過世。第一任妻子林氏,早在四十年前就因愛嚼舌根又縱僕傷人,被張嶺休離出府,留下的兩個女兒已分別嫁人,而第二任妻子劉氏,更是進門不到一個月就被休了出去,只因在飯桌上為內院用度之事頂撞過張嶺的母親。一年後,張家從博陵名門閨秀中悉心為張嶺覓得王氏為妻,而王氏溫情靜性,沉默寡言,進了張家也終叫合適,後幾年又順利生下了嫡長子張和,嫡么子張三,便慢慢坐穩了主母的位子,接著再日益閉口不言起來,家中就更是無從風浪了——
那平靜,一如他張家人世代冰封的張張冷臉。
裴鈞與那方廊下的張嶺遙遙對視著,只覺多年來張嶺眼中除卻冷厲和嚴酷,還真是從未有過別種神采,而若是不察那張臉上多添的風霜老痕,眼下的張嶺,也真真和他十七歲時初入張府所見的張嶺並無半分不同——
無非只是這空庭多了嘈嘈,夏末換作春初,彼時移到此時,他也由少至壯、匆匆死去,再經由輪迴又趕赴人間罷了。
一切不過是少了雨。
他至今記得那年京中的暑氣,悶人,燒心。入秋前的氤雨矇混豔陽蒸溼他青衫,他跟在張嶺巍然的背影后,快步走進了這恩國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