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第7/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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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頸三角肌發了紅,因為受到了金剛鑽副部長的誇獎,我看不到他激動的臉,我差不多基本上看到了他的臉——但酒味裡有一種超物質在執行,它是一種精神,一種信仰,神聖的信仰,只可意會不可言傳——語言是笨拙的——比喻是蹩腳的——它流進我的心,令我周身顫慄——同志們,同學們,難道還要論證酒是害蟲還是益蟲嗎?不必要太不必要了,酒是燕子是青蛙是赤眼蜂是七星瓢蟲,是活著的"滅害靈"!他情緒高漲,慷慨激昂地揮舞著雙臂,處於忘我狀態,演講處在白熱化,他有希特勒的風度。他說:
"七叔,你們看,那酒味正從窗戶上、從房頂上、從一切有縫隙的地方鑽進來……"
"這孩子,大概得了神經病,"方九嚷著鼻子說,"味有顏色?能看到?瘋了……"
他們用疑慮重重的眼光打量著我,好像我果然就是一個精神病孩。我顧不上他們啦!沿著酒的味道鋪成的彩橋,我飛跑著,飛跑著……奇蹟出現了,親愛的同學們,奇蹟出現了!他被沉甸甸的感情壓低的頭顱,在釀造大學公用大教室的講臺上,他用暗啞但富有異常感染力表現的嗓音說——
一幅輝煌的雪夜宴筵圖出現在我腦子裡的眼睛裡:一盞白亮的汽燈。一張八仙桌。桌上放著一隻盆,盆裡熱氣騰騰。圍著桌子坐著四個人,每人端著一碗酒,像端著一碗彩霞。他們的臉有些模糊……啊咦!清楚了,我認出他們來了……支部書記、大隊會計、民兵連長、婦女主任……他們手拿著煮爛的羊腿,蘸著加了醬油和香油的蒜泥……我指指點點地向七叔他們說,好像一個解說員,我臉上眼朦朦朧朧,看不清楚七叔他們的臉,心不敢旁騖,生怕影象被破壞……七叔握著我的手亂晃:
"小魚兒!小魚兒!你得了什麼病?"
七叔左手握著我的手亂晃,右手拍打我的後腦勺。好像破磚亂瓦丟進了平靜的光可鑑人的池塘,我的腦子裡一陣嘈雜,水花四濺,漣漪碰撞,影象被破壞,腦子裡一片空白。我懊惱地嚷叫:
"幹什麼?你們要幹什麼?"
他們都憂心忡忡地看著我。七叔說:
"孩子,你做夢了吧?"
"我沒有做夢。我看到支書、會計、婦女主任、民兵連長在喝酒。每人一條羊腿,蘸著蒜泥,點著汽燈,圍著一張八仙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