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林格梭爾的最後夏天 (第2/3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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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個地方悠悠地傳來。突然,一隻關在家禽飼養場的孔雀尖聲叫了起來,接著又叫了第二次,第三次,悽楚的叫聲陰沉而又生硬,似乎是從地下深處為世上的一切不幸生物尖銳而笨拙鳴不平。一道閃光的流星飛過鬱鬱蔥蔥的山谷。克林格梭爾看到,無邊林海間寂寞地高高聳立著一座白色教堂,它又古老又迷人。而在遠方,湖泊、山巒和天空相互交融,形成一片。
克林格梭爾站在陽臺上,只穿著內衣,赤裸裸的胳臂撐在鐵欄杆上,他聽任自己情緒消沉,只是用灼熱的目光凝望著星星在蒼白天空寫下的字跡,還有那停留在一團團烏雲般樹木上的柔和亮光。孔雀的鳴聲喚醒了他。啊,又已是深夜,也許該上床了,無條件地必須睡覺了。也許人們在一長串夜晚中終於有一個夜晚切實睡著了,睡足了六或者八小時,那就能夠徹底休息過來,那就會重新有一雙馴順聽話的眼睛,會有一顆平靜的心,太陽穴也不會再陣陣疼痛。但是屆時這個夏天已經消逝,這個無比斑斕的夏日夢境,他還有千杯美酒未曾與它共享,千種風光沒有觀賞,千幅永不再來的美景沒有親見,卻已消失了!
他把額頭和疼痛的眼睛貼到冰涼的鐵欄杆上,總算讓他精神清爽了一會兒。一年之內,或者更早些日子,這雙眼睛會瞎,燃燒他內心的火焰也會熄滅。是的,沒有一個人能夠長久承受這種熊熊燃燒般的生活,克林格梭爾也不能,有十條命也不能。沒有人能夠很長時間日以繼夜地竭盡全力,像火山般不斷噴發,除非時間短暫,沒有人能夠幾天幾夜處於激奮狀態,每一個白天瘋狂工作許多鐘點,每一個黑夜瘋狂思考許多鐘點,持續不斷地汲取,持續不斷地創造,持續不斷地讓自己的每一根神經都像一座宮殿似的永遠亮著燈、永遠監視著,而在這所宮殿的所有窗戶後面天天都鳴響著樂聲,夜夜都閃爍著千萬枝燭光。如今終於就要走到盡頭,已經浪費了許多精力,已經損耗了不少視力,已經虛擲了大量生命。
他突然笑出聲來,伸直了身子。他想起自己以往常常有這種感覺,這種思想以及這種恐懼感。在他一生中所有富於成果和激情的美好時期裡,包括他的青春年代,他都有過這樣的體驗,自己像是一根兩頭點燃的蠟燭,時而歡呼雀躍,時而嗚咽啜泣,迅速消耗著感情,又懷著滿腹疑竇,吞飲下整杯的美酒,對即將來臨的結局暗地裡懷著恐懼。他已體驗過許多回,飲幹過許多杯,燃燒過許多次。偶爾也曾經有過輕柔溫和的結局,好像經歷了一場無意識的深沉冬眠。偶爾也曾經有過極恐怖的結局,無意義的憤怒,無來由的疼痛,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