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第2/1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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慮和恐懼。他警覺地看著她。她的嘴又往邊一咧。這一咧嘴令他極不舒服,剛開始他還感到這個女人大膽潑辣,不落俗套,但她的隨便咧嘴引起了他的不快,他馬上就感到這個女人無聊而淺薄,根本不值得自己費神思。於是他問:
"你懷孕了嗎?"
所有的過渡性語言都被拋棄,好像有些夾生,但她吞下去夾生,用近乎無恥的口吻說:
"我有毛病,鹽鹼地。"
"儘管肩負重任,但一個夠腕的偵察員是不會把女人與重任對立起來的。"他突然想起了同行們嘲弄自己的一句名言:"丁鉤兒用xx巴破案。"想放縱一下的念頭像蟲子一樣咬著他的心。他從口袋裡摸出小酒壺,拔掉軟木塞子,喝了一大口,然後他把酒壺遞給女司機,挑逗地說:
"我是農藝師,善於改良土壤。"
女司機用手掌敲打著電喇叭的按鈕,汽車發出低沉柔和的鳴叫。前邊,黃河牌載重卡車的駕駛員從駕駛室裡跳下來,站在路邊,惱怒地看著她,嘴裡嘟噥著:
"按你媽個球!"
她抓過丁鉤兒的酒壺,先用鼻子嗅嗅,彷彿在鑑定酒的質量,然後仰起脖子,咕嘟嘟,喝了個底朝天。丁鉤兒本想誇獎一下她的酒量,轉念一想,在酒國市夸人酒量近乎無聊,便把話嚥下去。他擦擦自己的嘴唇,緊盯著她厚厚的、被酒浸得溼漉漉的、紫紅色的嘴唇,毫不客氣地說:
"我想吻吻你。"
女司機突然漲紅了臉,用吵架一樣的高嗓門吼道:
"我他媽的吻吻你!"
丁鉤兒大吃一驚,眼睛搜尋著車外,黃河車駕駛員已經爬進駕駛室,無人注意他們的對話。他看到,在解放卡車的前面,是長龍一般的車隊;在解放卡車的後邊,又接上了一輛毛驢車和一輛掛斗卡車。毛驢的平坦額頭上綴著一朵嶄新的紅纓,宛如暗夜中的一束火苗。路兩邊是幾株遍體畸瘤的矮樹和生滿野草雜花的路溝,樹葉和草莖上,都沾著黑色的粉末。路溝兩邊,是深秋的枯燥的田野,黃色和灰色的莊稼秸稈在似有似無的秋風中肅立著,沒有歡樂也沒有悲傷。時間已是半上午。高大的矸石山聳立在礦區中,山上冒著焦黃的煙霧。礦井口的捲揚機無聲無息地轉動著,有幾分神秘,有幾分古怪。他只能看到捲揚機輪的一半,餘下的一半被黃河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