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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閣到西園的時候天色已經半昏,夕陽已收,他在蒼藍的日暮下推著公路車走到門前。
是座頗為精緻寫意的宅子,白牆黑瓦,迴廊木門,園內芭蕉掩映,園後松竹交翠,十分雅緻意趣。
梁閣進門,他外公正在茶室外面彎著腰侍弄幾株蘭草,一回頭就和梁閣對個正著,衰老的眼角牽起些笑紋,“來了。”
唐秉璋穿著件半舊的菸灰色襯衣,身板挺拔,頭髮雖然斑白但是仍然茂密,還能覺出早年英俊的痕跡,他年輕時周正英挺,老了透出些學者清臞儒雅的風骨來。
“外公。”
唐秉璋看他半晌,察覺出他的低落,“怎麼了小子?”
梁閣嘴唇抿一抿,“早戀失敗了。”
“喲,那這可是大事啊,我們家早戀世家呀。”
梁閣怔了一下,“我爸媽早戀嗎?”
“是啊。”唐秉璋笑起來,“棠棠那會兒登報找的筆友,說是z省的,天天往家門口郵筒投信,做作業都沒這麼勤過。寫得是鉅細靡遺,以為人家跟我們飲食習慣不一樣,三餐吃什麼都寫得一清二楚,好嘛,寫了大半年,發現筆友就住家隔壁。”
唐棠前腳把信投進去,梁譯元后腳就弄出來,又把自己寫的回信投進去,偽裝一流,時間差把握得恰到好處,連郵戳都蓋得像模像樣。
後來事情敗露,唐棠氣得找梁譯元幹架,練武術的和練格鬥的幹起架來,章法漂亮,動作迅厲,觀賞性十足,整條街的人都出來看熱鬧。
沒過多久就好上了,回到家唐棠臉頰紅撲撲,扯著嗓子喊,“我和梁譯元談戀愛了!他死乞白賴非得喜歡我!”
渾然不管他親爹聽了這訊息多傷心。
說得有趣,外婆的聲音從屋裡出來,“還提這事,等棠棠回來不得惱你。”
正逢回巢的燕子掠過天空,外公驚喜地抬頭,又笑著衝屋裡招呼,“燕子又來了,你瞧,今年還沒往南飛。”
梁閣外婆說話時有股閨秀般的端莊溫柔,“別看了,明天燕子沒來,你又要灰心。”
梁閣目光追隨著燕行的軌跡,一直落到天垂,他其實知道應該潤物細無聲地溫水煮祝餘,盲目地表明心跡輕浮又草率,可他想起那天下午,仍然覺得——好喜歡他,喜歡到一定要告訴他。
已經完全是種直覺先於理智的本能反應。
外婆柔聲喊他,“梁閣快進來吃飯。”
“好。”
連綿的光腳踩在地板上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