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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別人說這話,張佩綸非動氣不可,但對李鴻章,只有報之以苦笑。
“局面實在很難,朝裡的情形,我亦曉得,醇王‘見人挑擔不吃力’,總有一天會後悔。這是後話,眼前不必去談它。照上頭的意思看,逆耳之言,未見得有用。幼樵,你倒說,蘭蓀是怎麼個打算?”
李鴻章說話,一向有條理,但這幾句話,雜亂無章。張佩綸不知他用意何在?想了一下,依然只好求教:“原是要跟老世叔討個主意。”
“我的主意沒有用,曾劼剛在巴黎,跟法國政府鬧得很僵,想越事能在巴黎了結,已成奢望,如今只有堅持待機。”
“堅持待機。”張佩綸將這四個字重重唸了一遍,連連點頭。
“如今大家都談洋務,到底有多少人懂得外國?”李鴻章在張佩綸面前,倚老賣老,以發議論作諷勸:“我們天朝大國,唯我獨尊的念頭,早該收拾起來了。並世東西洋各國,敢於欺侮人,也不全靠船堅炮利,人家也講策略、講道理。雖然國情不同,萬國公法,是必得守住的,不守萬國公法,他國縱使想幫忙也幫不上。所以,我們跟人家辦交涉,要請人幫忙,想蹈瑕乘隙揀人的便宜,要先懂萬國公法,不然處處授人以柄,到要講理的時候,就講不過人家了。目前,這一層上頭,真正沒有幾個人懂,真教我著急。”
“老世叔這話,”張佩綸說,“自是有感而發,不妨明示,我們在總理衙門,也好留神。”
“凡事總要先朝壞處去想。兩國交戰,常有之事,不過總有和的時候。從古以來,幾曾見兩國之間,數十年干戈不息?若有其事,亦必是兩敗俱傷。”李鴻章說,“現在談到越事,我說句粗魯的話,你們是拆爛汙的人,我是替你們揩屁股的人。
不過拆爛汙也有拆法,總不能拿屎盆子往自己頭上扣。”
說到這裡,張佩綸大為動容,七分惶恐,三分羞惱,正一正臉色,帶著責問的語氣說:“老世叔何出此言?”
“你不明白是不是?說到這上頭,我明白,曾劼剛更明白,他為什麼一再打電報回來,說是隻好暗中接濟劉永福?他的主張對不對不說,這樣做法是有深意的,為了將來議和,法國抓不住中國的辮子。”李鴻章說到這裡停下來問道:“幼樵,你說法國在越南用兵,有些什麼好處?”
“無非割地賠款,淪為附庸。”
“割地有之,賠款如何?越南賠不出兵費,真所謂‘不怕討債的兇,只怕欠債的窮’,法國難道就空手而回?”
“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