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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芷衣遠眺的目光垂落下來,深秋時節,樹木枯黃,衰草連天,她只看向腳下被馬兒啃過的草皮,彎身下來,自黃黑的泥土中撿起一截腐爛的草根,陡地一笑。
紫禁城裡的牡丹,由人精心打理,吹不得風,淋不得雨。
漠北的荒草卻深深紮根在貧瘠的土壤中,拋卻了嬌豔的顏色,將自己放得低低的,只為在乾涸與冰冷的侵襲之中求得生存的寸土。
朔風吹拂下,手指已經冰涼。
她望著這一截草根,長長地嘆了一聲:“我曾以為,變作一根草,總有一日可等到春來。可這秋也好,冬也罷,都太長、太長了……”
遠遠地,牙帳旁吹響了一聲晚間的號角。
蕭瑟風中,像極了長聲的嗚咽。
山坡上最後一點天光隱沒,沈芷衣的身影,也終於與無邊的黑暗融為一體,不分彼此。
*
臨出發的這一晚,姜雪寧做了個噩夢。
夢見自己站在京城高高的城牆上,身周人的面目都模糊不清,聲音也此起彼伏、嘈雜難辨,她似乎努力想要從中分辨什麼。
那是從長街盡頭來的哭聲。
雪白的儀仗像是一條細細的河流,漸漸近了,一副盛大而肅穆的棺槨,無聲地漂在這條河流之上。
她在城牆上,分明隔得那樣遠,卻一下看了個清楚。
於是,在這看清楚的一瞬間,腳下的城牆忽然垮塌了。
她從高處跌墜而下,驚恐之間,倉皇地大喊一聲:“不要——”
人豁然從床上坐起,額頭上冷汗密佈,夢中那朦朧弔詭的感覺卻仍舊遊蕩在身體之中,姜雪寧在床帳之內做了好半晌,慢慢撫上胸口,餘悸也未散去。
她起身來推開窗,朝著外面望去。
這回江南的天,才矇矇亮。
一盞孤燈掛在走廊。
斜白居本就在烏衣巷中,附近並無商戶,這時辰既無辛苦勞作的百姓,也無起早貪黑的商販,是以一片靜寂,仿若一座孤島般與世隔絕。
今日便要啟程前往邊關了。
姜雪寧不知道自己的夢到底預示著什麼,也不願去揣度世人是否各有自己的命數。她只知道,倘若想要去改變,除了一往無前,別無選擇。
縱使與虎謀皮,為虎作倀!
卯時末,由兩個丫鬟拎了行囊,姜雪寧從斜白居出去。
一輛馬車已準時停在門外。
天色將明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