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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裡的人說道:“不要以為懂了點皮毛就看破世情,有些事輪不到你妄加評判。我就是受夠了不知道明天會怎樣的生活!反覆搬家,從一個出租房到另一個出租房,他們有錢就花,上一頓全是肉,下一頓就喝西北風!每到過年過節,最怕債主上門討債;每得到一件好東西,都擔心是我爸爸從別人手裡騙來的。他們離婚,我跟著我媽,她身邊一個男人一個男人地換,為了我初中進重點班她都能和教務主任睡一覺!獻殷勤的時候男人都說要娶她,只有她才信,其實都是狗屁!”
池澄跟著走下車,站在離她不遠處,看著趙旬旬如滿臉通紅如困獸般在原地走來走去。
“我媽和繼父剛在一起那幾年,叔叔一來,她就讓我到外面的隔間去睡。怕原配找來,每次見面他們都小心得很,我媽一個月換三次住的地方,恨不得背後長雙眼睛,可偷情的時候連大門都忘記上閂。我記得有天晚上,下很大的雨,對,是下雨!他們在簾子後面滾,我睡了,外面有人摸進來,後來我才知道是小偷。我們家最值錢的東西就是我媽跳舞的裙子,連張像樣的沙發都沒有,居然還有小偷惦記著!他到處亂翻,我連眼睛都不敢睜開,怕一叫他就殺了我和簾子後面的人。我就這麼一直閉著眼,一直閉著,等到睜開眼,天都快亮了,我的枕邊有一把小偷留下的缺口柴刀,只要我一動就沒命。可他們什麼都不知道,沒人知道!”
池澄目睹她的憤怒,也覺得自己做得過火了,走過來撫著她的肩膀,“都是以前的事了,再說,也不是沒人知道,不是有我嗎,我知道!”
“狗屁!”池澄沒敢笑出聲來。
旬旬完全不理會他,也不理會自己的用詞是否有失得體,自顧說著。她不是對池澄傾訴,而是對自己說,對住在她身體裡依然畏懼得瑟瑟發抖的趙旬旬說,如同她長年來日復一日那樣。
“我媽走了狗屎運,曾叔叔還是娶了她。她高興得很,但曾家上下恨死了她。曾叔叔有一兒兩女,大的都已經離家,我媽以為她勝利了,她不知道曾叔叔沒有一天不在想他的大兒子和女兒,只要他心軟聽他們一句威脅,我和我媽第二天就要重新回到那間出租屋。曾毓以前處處和我作對,我呢,誰都不能得罪,我是好孩子,乖孩子,見誰都笑,對誰都禮貌,才能讓我媽滿意,才能從曾家一大群的親戚那裡要到一塊糖。十四歲以後我吃穿不愁,住在那間大房子裡,可我很清楚,裡面就連一個杯子也不是我的。從小到大沒有什麼是真正屬於我的!”
旬旬說得累了,靠在車門上,語調平靜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