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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曆二〇一一年十月六日那天,我走在中關村大街上。
現在想起,我忘掉我為什麼走在中關村大街上了。可能只是因為那天天氣好。天藍得又高又透,小風兒脆脆的,讓腦子清爽又不讓身子冷。北京像某些長得按你命門的婦女,一身的毛病,但是偶爾好起來,讓你在瞬間忘記她一切的毛病,在瞬間彷彿初相見。
有史以來,中國人做事總喜歡藏著掖著,史料館、檔案館都用武警把門,另外就是,有壞事兒都推給別人,推給未來,習慣性地擊鼓傳花。直到有一天,藏不住了,掖不住了,壞事兒傳到天上去了。北京的天氣變得越來越差,變差的根源被各個有關部門查來查去,查不出標準答案,有關人員聚在一起,齊聲罵:都是過去三十年改革開放各個有關部門放任不管造成的惡果。每當有個好天兒,人民歡天喜地,從各自的住處鑽出來上街了,各個公園都擠滿了人民,各種老人推著各種小孩兒,沒小孩兒可推的老人在好天兒裡唱京劇、跳新疆舞,各種非老人、非小孩兒的人民五公里、十公里、半馬、全馬跑,不辜負任何好天氣。
我走進清華校園,在隱約民國氣質的大草坪前站了幾分鐘。草坪上有三對在婚紗攝影,三個男的一直在忍不住樂,還偷著抽菸,三個女的用眼神、手勢或者嗓音提示這些男的,嚴肅點,你們丫能不能嚴肅點啊,照個婚紗都這樣,以後笑床完成不了宇宙生命中的大和諧怎麼辦啊?我看了看這三個女的,一副女媧補天的控制感,我看到了那三個男的未來很多需要借酒消愁的瞬間。
我試圖混進北大,北大的保安似乎比其他大學的保安智慧很多,總試圖在分辨壞人的表情。四十多歲的我戴上個眼鏡,還是混進去了,完全沒被盤問。我內心得意,如同在舊金山參禪中心,剛吃完烤翅、喝完啤酒,被問,“你參的是不是曹洞宗?”北大校園裡的姑娘還是一個個屌屌的,拎著比她們腦袋還大的飯盆在飯堂和教室之間直立行走,旁若無人。銀杏樹還沒變得金黃,我記得它們金黃之後的樣子,直立在路邊,彷彿一排被點燃的火柴。
在中關村大街上轉悠的那天,我先後遇上三個人,年齡相差不到十歲,都問我:“你信不信?喬布斯之後,就看我的了。”
年歲最大的,就是我認識很久了的小浩浩。他痛恨在人民面前講話,但是人民喜愛聽他講話。小浩浩真誠地說過很多次,他願意用十年陽壽換不必在人民面前講話,但是,一旦一年內他不在人民面前講話,他想做的事兒就進行不下去。他在人民面前講話的時候常常緊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