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雪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快眼看書www.kyks.tw),接著再看更方便。
齊四爺終於答應帶我去猴山了。猴山在同我們相鄰的烏縣,要走三天,中途還得在別人家借宿。這種事,單是想一想就會令我心花怒放!
我們在昏沉的夜裡出發。齊四爺說,這種好事情,不要走漏了訊息,一走漏訊息,整個計劃就會遭到破壞。我雖然不知道“計劃”這兩個字的意思,但一旦齊四爺說出這兩個字,源源不斷的、變幻著的遐想就充滿了我的腦海。當家人都入睡了的時候,我從臥房溜進廚房,背上事先準備好的乾糧,從視窗跳下,來到大路上。
齊四爺住在車水馬龍的大路邊,這條路連線兩個縣的交通要道,他那間蓋在低窪處的房子,屋頂剛好齊路面。我一邊走一邊想,齊四爺睡在家裡,就可以聽到車馬和行人在他的上面來來往往,這太有意思了。我也在他家裡睡過一夜,同齊四爺睡一張床。我的運氣不好,在密不透風的麻布蚊帳裡頭,我不停地流汗,整夜都在暗無天日的礦洞的噩夢裡頭挖掘。就是那一次,我失去了我的蟋蟀王,它從我衣袋裡跳出來,跳進礦洞的溝裡永遠消失了。第二天我奔回家,它果然不在瓦罐裡頭了。儘管這個巨大的損失,齊四爺的家仍然對我有無窮的魅力。只是很遺憾,他堅決不再讓我在他家過夜了。他為什麼不讓我待在那裡呢?大人們都是很固執的,他大概要獨享一些什麼東西吧。
今天夜裡特別黑,雖然路上有一些運貨的獨輪車在我旁邊走,我卻幾乎看不見他們。我儘量緊挨馬路最邊上走,免得擋了他們的道。在兩棵樟樹的缺口那裡,我用腳探到了花崗岩的臺階,然後小心翼翼地下到窪地裡。我遇見了齊四爺的老黃狗,這隻狗從來不叫,只是迎上來舔我的手。我隨著它進了屋。
屋子裡面更黑,可以聽到獨輪車在頭頂吱吱呀呀地走過去。齊四爺在裡邊弄響著什麼東西,我看見他擦燃了一根火柴,但我看不清他到底在幹什麼。
“敏菊啊,要是找不到借宿的人家,就只好歇在野地裡了。”他說。
“不是沿大路一直走嗎?怎麼會找不到借宿的人家呢?”我故意這樣問,其實心裡是很高興的。
“傻瓜,傻瓜。”
藉著外面的一點微光,我勉強看出他背上揹著一個包袱。我猜測那裡頭是窩窩頭,還有喂猴子的零食。老黃狗在他屋門口嗚咽著,老黃狗幹嗎要哭呢?
“猴子是很兇殘的,阿黃以為我再也回不來了呢。”齊四爺說。
上了大路之後我們就排成單行,齊四爺在前面,我在後面,儘管我們緊挨著路邊走,那些獨輪車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