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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醫院婦產科有六十個比我更資深的教授,所以我沒有一絲可能做婦科主任或者副主任。
實際發生的是,我二十七歲從協和醫科大學畢業,馬上就去美國念商學院了。畢業進了麥肯錫,靠著說清楚商業上的複雜問題掙錢吃飯,一干小十年;後來去了一家央企,先負責戰略,做了六家上市公司的董事;再後來建立了亞洲最大的醫療集團。四十三歲後辭職,全職做醫療投資,至今。
這二十年裡,每週八十小時的工作並沒有成功抑制住我的表達欲,我壓榨睡眠和假期,週末寫雜文,春節年假寫小說,大酒吐完寫詩歌,大概兩年成一本書。至今為止,出了六本長篇小說、一本短篇小說集、三本雜文集、一本創作詩集、一本翻譯詩集。
我哥哥有一次喝多了說:“其實啊,你在文學上的運氣超級好。你看啊,你寫十五歲到三十歲的半自傳‘北京三部曲’,拍成了電影電視劇,很多青春期的學生會讀、很多想了解北京的人會讀。你酒後亂寫的‘怪力亂神三部曲’,其中《不二》成了賣得最好的繁體中文小說,你還沒被佛教徒打死,你真雞賊。過去十年,你的短篇小說也賣了好幾個電影改編權,雜文集就在你一直瞧不起的機場書店裡賣著。你還創立了超簡詩派,每到三月,有自來水的地方就有人提到‘春風十里不如你’,多少詩人寫了一輩子一個字兒也留不下來啊。你還重譯《飛鳥集》,創造了在21世紀詩集被下架的歷史。其實,你想想,你還想幹嗎?多壽招辱,你現在死掉,相當完美。”我想了一下,我哥哥說得對,我心目中的文字英雄,多數沒活到我現在這個歲數。卡夫卡,四十一歲死了;勞倫斯,四十四歲;王小波,四十五歲;凱魯亞克,四十七歲;卡佛,五十歲。
一個日本朋友送了我一張巨大的紙,紙的大標題是“二十一世紀”,下面密密麻麻地列出從2001年到2100年的每一天。他想用這張紙勸我,珍惜光陰,努力奮進。我在這張紙的面前站了一會兒,清清楚楚地看到一個事實,在這密密麻麻的日期裡面,必然有一天是我在人世的最後一天。我想到的是:
第一,絕不在無聊的人和事兒上浪費時間,哪怕一天。
第二,繼續用各種可能的方式推進醫療的進步,緩解人類肉身的苦。
第三,呼吸不止,寫作不止,老老實實地放開寫,能寫多少算多少,看看還能寫出多少人性的黑暗與光明,緩解自己和他人內心的苦。
第四,少見些人,多讀些書。見人太耗神,做幕前工作,我蠢笨如豬,在書裡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