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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
黑暗沉沉地壓下來,紅牆上一溜的牛皮紙燈籠,拳頭大小的光亮連成滂滂一片灑在地上,像青黑磚石上破碎了萬點金。今天的夜色好像格外的濃,宮燈也只能照亮方寸大點的地方,更多地方仍然陷在黑暗裡。守宮門的小太監垂首站著,陰影籠了半邊身子,不仔細瞧看不見。
寂靜的宮庭只有零蟲的鳴叫,忽然,急促的腳步聲響起,鐵甲鏗然的聲音越來越近。小太監驚醒了似的,支楞起腦袋往御道上望。一支黑色的短矢呼嘯而來,瞬間洞穿他脆弱的頭顱。小太監倒在地上,血水在青磚上瀰漫,無神的漆黑眸子裡,映出魏德和福王,以及御林軍疾走的身影。
乾清宮裡倒是燈火通明,皇帝喜歡亮堂,睡覺還要點著一盞燈籠。老皇帝靠在龍鳳床柱上,床帳是黃綾緞子,被面也是杏黃的錦緞,四處都是亮堂的顏色,可人已經無可救藥地暗了下去,臉是灰的,半天喘不上來氣,像悽風裡的燭焰,一跳一跳,馬上就要熄滅似的。
張皇后坐在寶座上,腕上掛一串迦南佛珠,正一顆一顆地數著,冷眼瞧著李貴妃伺候湯藥,十歲的二殿下坐在腳踏上,大聲揹著詩,稚嫩的嗓音一聲一聲迴盪,是充滿湯藥味兒和死人氣的宮殿裡唯一有點活氣的東西。
張皇后吁了一口氣,那三個人其樂融融,像是一家子,她卻像個外人,格格不入。
帝后失和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皇上得有十來年沒有踏足過皇后的寢殿。皇后失寵,自有貴妃承寵,前頭的貴妃死了,還有後來的貴妃踵替,總而言之,她皇后是輪不上的。罷了罷了,皇后扶了扶堆在頭頂的髮髻和鳳簪,站起身來。人生在世,哪能淨指著愛情呢?虛無縹緲的玩意兒,她也不稀罕。
醫正把完脈,膝行向後,在地上叩了一個頭,掂量著語辭道:“萬歲舌苔發紅,手腳生寒,脈象疲軟,病勢瞧著似比昨兒又沉了一層。”他說得拐彎抹角,大夥兒聽了都明白,這是無藥可救,只能等死了。
醫正心驚膽戰地等皇帝說話,皇帝只揮了揮手,道:“你下去吧。朕年歲到了,命是天的事兒,我們凡人管不了這許多。天要收朕去見祖宗了,朕去見便是。”
“陛下!”李貴妃含著淚,叫了一聲。
二殿下也不念詩了,抬起頭懵懵懂懂地望著皇帝。
“穆珩,”皇帝把小皇子的手放在掌心,“你要聽你母妃的話兒,聽老師的話兒,將來,就都靠你了。”
老皇帝至今未立遺詔,聽這聲氣,像是要把皇位傳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