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瑪麗 (第6/4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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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進了去,現在擺著的是一盒亮銀的胸針與藍琺琅。
在晚上她媽領著她到各家戲院的門前去走一走,看進戲院的人與放在路邊的戲廣告。她們回家吃晚飯的時候,她們就憑著她們方才看過的廣告相片來猜想各家戲裡的情節,所以她們每晚上床以前總是有很多的話講的。瑪麗在晚上講話最多,但是她媽早上講話最多。
三
她媽有時也提起她的婚事,這是還遠著,但是總有那麼一天的。她說這事還遠著倒叫瑪麗著急。她知道一個女孩子總得嫁人的,總有那麼一天一個陌生的美麗的男子從一處地方來求婚,等到成了婚他就同了他的新娘,重新迴轉他從來的地方,那就是溫柔鄉。有時候(她一想就想著)他穿了軍裝,騎在紅棕色的馬上,他頭盔上的纓須在青林裡的樹葉間飄著。或者他是站在飛快的一隻船頭上來的,他的黃金的盔甲上反射著烈火似的陽光。或是在一塊青草的平原,風一般的快捷,他來了,跑著,跳著,笑著。
一講到婚事她媽就仔細的品評那新郎的人品,他的了不得的才具,他的更了不得的財產,他的相貌的壯麗,窮人與富人對他一體的敬愛。她也要一件一件的討論給她女兒的妝奩,將來新郎給她與給女儐相的種種奢侈的禮物,還有新郎家裡給這一雙新夫婦更值錢的寶貝。照這樣的計算,新郎至少是一個爵士,貴族。瑪麗就來尋根掘底的盤問一個爵士的身份種種,她媽的答案也是一樣的細膩,一樣的豐富。
一個爵士出世的時候他的搖籃是銀子的,他死的時候他的屍體是放在一個金盒子裡,金盒子放在一個橡木的棺材裡,橡木棺又放在鉛製的外槨裡,鉛槨又放在一個巨大的石櫃裡。他的一生只是在逍遙與快樂的旋渦裡急轉著。他的府第的周圍好幾裡都是軟美的青草地與香熟的果子園與嘯響的青林,在林子裡他不是帶了歡笑的同伴打獵,便是伴著他的夫人溫柔的散步。他的侍從有好幾千,誰都願意為他盡忠,他的資財的多少是無法計算的,都是堆積在地屋裡,這裡面低隘的甬道曲折的引到鐵壁似的房窖裡。
瑪麗很願意嫁給一個爵士。假如她輕盈的在林子裡走著,或是獨自在海邊站著,或是在和風吹著長梗的草堆裡躺著的時候,他要是來了,她願意把A的手放在他的手掌裡,跟了他去,從此就愛定了他。但是她不信現的世界上還有這樣如意的事情,她媽也不信。現在的世界!她媽側著眼看現代的日子,滿心只是輕蔑與恚怒。下流,醜陋的日子,下流,醜陋的生活,下流,醜陋的人,她媽說,現在的世界就是這麼一回事,她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