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罵著。
這個時候開始寫這本書了。
要在這本書裡寫這個城了,這個城裡卻已沒有了供我寫這本書的一張桌子。
在一九九二年最熱的天氣裡,託朋友安黎的關係,我逃離到了耀縣。耀縣是藥王孫思邈的故鄉,我興奮的是在藥王山上的藥王洞裡看到一個“坐虎針龍”的彩塑,彩塑的原意是講藥王當年曾經騎著虎為一條病龍治好了病的。我便認為我的病要好了,因為我是屬龍相。後來我同另一位搞戲劇的老景被安排到一座水庫管理站住,這是很吉祥的一個地方。不要說我是水命,水又歷來與文學有關,且那條溝叫錦陽川就很燦爛輝煌;水庫地名又是叫桃曲坡,曲有文的含義,我寫的又多是女人之事,這桃便更好了。在那裡,遠離村莊,少雞沒狗,綠樹成蔭,繁花遍地,十數名管理人員待我又敬而遠之,實在是難得的清靜處。整整一個月裡,沒有廣播可聽,沒有報紙可看,沒有麻將,沒有撲克。每日早晨起來去樹林裡掏一股黃亮亮的小便了,透著樹幹看遠處的庫面上晨霧蒸騰,直到波光粼粼了一片銀的銅的,然後回來洗漱,去伙房裡提開水,敲著碗筷去吃飯。夏天的蒼蠅極多。飯一盛在碗裡,蒼蠅也站在了碗沿上,後來聽說這是一種飯蒼蠅,從此也不在乎了。吃過第一頓飯,我們就各在各的房間裡寫作,規定了誰也不能打擾誰的,於是一直到下午四點,除了大小便,再不出門。我寫起來喜歡關門關窗,窗簾也要拉得嚴嚴實實,如果是一個地下的洞穴那就更好。煙是一根接一根地抽,每當老景在外邊喊吃飯了,推開門直感煙霧籠罩了你了!再吃過了第二頓飯,這一天裡是該輕鬆輕鬆了,就趿個拖鞋去庫區裡游泳。六點鐘的太陽還毒著,遠近並沒有人,雖然勇敢著脫光了衣服,卻只會狗刨式,只能在淺水裡手腳亂打,打得腥臭的淤泥上來。岸上的蒿草叢裡嘎嘎地有嘲笑聲,原來早有人在那裡窺視。他們說,水庫十多年來,每年要淹死三個人的,今年只死過一個,還有兩個指標的。我們就毛骨悚然,忙爬出水來穿了褲頭就走。再不敢去耍水,飯後的時光就拿了長長的竹竿去打崖畔兒上的酸棗。當第一顆酸棗紅起來,我們就把它打下來了,紅紅的酸棗是我們惟一能吃到的水果。後來很奢侈,竟能貯存很多,專等待山樑背後的一個女孩子來了吃。這女孩子是安黎的同學,人漂亮,性格也開朗,她受安黎之託常來看望我們,送筆呀紙呀藥片呀,有時會帶來幾片烙餅。夜裡,這裡的夜特別黑,真正的伸手不見五指,我們就互相念著寫過的章節,念著念著,我們常害肚子飢,但並沒有什麼可吃的。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