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厄姆·格林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快眼看書www.kyks.tw),接著再看更方便。
迴避事實並不是她的習慣,但咳嗽過去後,她已經想出了新話題。“你在寫新書嗎?”她問道,口氣就像是在與不認識的人——人們在雞尾酒會上碰到的那種不認識的人——說話一樣。就連第一次見面我們一起喝著南非雪利酒的時候,她也沒問過這樣的話。
“當然。”
“你的上一本書我不太喜歡。”
“那段日子裡寫東西就是一種掙扎——心思平靜下來……”其實我還不如說“心思紛亂起來”。
“有時候,我害怕你又會鑽到過去的想法裡面出不來——我指我討厭的那種想法。有的男人會這樣。”
“寫一本書得花上我一年時間,如果為了報復而寫書,那可是太辛苦了。”
“如果你知道自己要去報復的東西有多麼微不足道的話……”
“當然了,我是在開玩笑。我們在一起有過好時光。我們是成年人了,知道它總有一天會結束。你瞧,現在我們可以像朋友一樣地見面,在一起談論亨利了。”
我付了賬,和她一同走出餐館。沿街向前二十碼,就是那個前面鋪著陰溝蓋的門道。我在人行道上停住腳步,說:“我想你是去斯特蘭大街吧?”
“不,去萊斯特廣場。”
“我去斯特蘭大街。”
她站在門道那兒,街上空蕩蕩的。“我就在這裡同你說再見吧,見到你真高興。”
“好吧。”
“有空隨時給我打電話。”
我走近她身邊——我能感覺到腳下的陰溝蓋。“薩拉。”我說。她一下子掉開了頭,彷彿在觀望有沒有人過來,是不是有時間似的……可是待轉過頭來後,她又爆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她弓著腰站在門道上,咳了一陣又一陣,連眼睛都咳紅了。她身上穿著皮大衣,看上去就像是一隻被人堵住了去路的小動物。
“對不起。”
“得去看一下了。”我像自己被剝奪了什麼東西似的恨恨地說。
“只不過是咳嗽罷了。”她伸出一隻手說,“再見——莫里斯。”這名字聽上去活像是句侮辱。我說了聲“再見”,沒握她的手便頭也不回地匆匆走開了,裝出一副忙得不得了、巴不得趕快離開的樣子。當聽到身後又響起咳嗽聲時,我真希望能有本事哼出首喜氣洋洋、帶點冒險味道的小曲來,只可惜自己身上沒有音樂細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