訪翠記:一生 (第2/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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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她與貴人們的關係頗有疑問,旁敲側擊地向她的侍女打聽,侍女看他的眼神帶有不屑與嘲諷的味道:“老爺過世早,夫人若不靠諸位大人扶持,怎能維持偌大家業?要她不與他們往來,難道公子能從旁相助嗎?”
他的臉火辣辣地疼。
從此他變得異常沉默。一日中午,她春睡醒來,撫著一側腮上壓出的枕函花笑問他紅不紅,他對她澀澀地笑,輕聲道:“我該告辭了。”
她斂去笑意,沉默半晌,復又微笑道:“西京有個差事,須看門閥,出自世家方可。你原是博陵崔氏子孫,上次我已向人推薦過,如今可前往。”
她寫了薦書,一定要他帶去西京。那是個從六品的文職,他稍經筆試便不費吹灰之力獲得錄用,此後三年兢兢業業經營,很快平步青雲,逐漸晉升,再回東都時已是正五品官員。
她愉快地親吻久別的玉墜,與他重敘歡娛,日夜相守,不再見客。依然是調琴鼓瑟,宛如神仙,一切似與三年前沒什麼不一樣,直到他在一日清晨窺見時間的痕跡。
那日她起得比他早,坐在窗下妝臺前梳妝。菱花鏡中蟬鬢輕,眉翠薄,在清冷的晨光裡,她乾淨的素顏卻呈現著他從未感知的憔悴,眼角眉間有分明的細紋,渾不似他看慣的模樣。
他怔怔地看了半晌,在她有側首之勢時迅速閉上了眼。
那日黃昏,他們在後院空庭賞牡丹,水榭風來,她不勝涼意,向他依去,轉側間眉間花鈿掉落在他懷中。
他拾起花鈿,朝背面的“呵膠”呵了呵氣,貼回她的眉心。這一瞬,又清楚地看見了原本被花鈿掩去的細紋。
這年他二十三歲,她大他一輪。他舉目望庭中初夏的牡丹,只覺她頗似這國色天香的花,芳華盛極,卻已開到荼蘼。
此番衣錦榮歸,眾侍女對崔瑋態度大變,知他是前途無量將相才,對他多有奉承,偶爾亦有引誘挑逗之意。他無大興致,但有時也與之調笑數句。裴夫人看在眼裡,也無他話,置若無睹。
有一次一侍女與他說笑拉扯,恰被裴夫人撞見,侍女大窘。夫人雖未有慍色,侍女卻大不自在,大概是想將功補過,在夜間崔瑋與夫人小酌時開口道:“郎君既已立業,也該成家了。既與夫人情投意合,何不明媒正娶?”
崔瑋擱下杯盞,默不作聲。裴夫人看看侍女,一哂:“你尚未飲酒,卻已醉了。”
他再次與她道別,要回西京。她安靜地相送十里,臨別道:“范陽盧氏是我表親,有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