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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來只把她當小妹妹看待,也不介懷,只道:“昭儀已為人母,俏皮勁兒卻是一點未改。”
胡昭儀嬌聲笑道:“我未改的只是俏皮勁兒罷了,將為人母的莞妃和沈淑媛最是有資歷的人,然而容貌鮮妍也半分未改呢。”
他的目光倏然一緊,掃過我隆起的小腹,轉瞬已換了澹澹的笑意,向眉莊道:“淑媛安好,還未向淑媛娘娘道喜。”
眉莊略略欠身,隨禮道:“多謝王爺。”
他方才看我,退開一步,拱手行禮,“莞妃娘娘安好。”
他的語氣裡有一絲難辨的嘶啞,這一句“莞妃娘娘”簡直如刺心一般,叫我難堪而無奈。然而再難堪,終究勉強回了一禮,“王爺回來了。”
天色慾晚,闊而遠的天際裡暮靄沉沉寒蟬悽切,重重殿宇樓閣在暮雲晚霞的暗色餘暉下逐漸演變成深邃而單薄的數疊剪影,宮苑深深寂寞都隨著陰冷地氣緩緩湧了出來,整個紫奧城彷彿都被浸沒在濃郁得化不開的陰翳之下。他靜靜道:“娘娘即將臨盆,身子可還康泰?”我幾欲落淚,抿一抿唇極力維持著矜持道:“勞王爺掛心,一切都好。”
心中的澎湃洶湧得難以遏制,浣碧忙攙住我的手道:“王爺見諒,小姐要去更衣了。”
玄凌揮一揮手,向我道:“趕緊去吧,著了風寒可不好。”
方才邁出重華殿,腳下一個踉蹌,浣碧急忙扶住道:“小姐還好吧?”
悲涼轉首間深恨自己的軟弱與無能,總以為能剋制自己,總以為自己能忘記,總以為自己能做到完美,然而差些就失了分寸。
浣碧的手微涼如枝梢的露水,低低婉聲道:“情不自禁是一回事,性命是另一回事,小姐還是小心為上。”
我微微頷首,“是我不夠穩重。”
浣碧的嘆息如透明的蟬翼不易察覺,“小姐和王爺心裡的苦奴婢如何不明白,只是…”
我點頭攔下她的話,“他要好好活著,我也是。”
浣碧鄭重點了點頭,道:“是,性命才是最要緊的。”她停一停,“小姐心緒不好,未免被人看出破綻,還是晚些回去才好。”
我默默點頭,轉眼見一片落葉從枝頭墜落,似心底無聲的一句嘆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