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成為一個怪物?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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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羨慕那些生下來就清楚自己該幹什麼的人。這些人生下來或者具有單純的特質。如果身手矯健、心止似水,可以去做荊軻。如果面目嬌好、奶大無邊,可以去做蘇小小。或者帶著質樸的目的,比如詹天佑生下來就是為了修一段鐵路,比如孫中山生下來就是為了搞一場革命。我從生下來就不知道自己該乾點什麼。我把自己像五分錢鋼蹦兒一樣扔進江湖上,落下來,不是國徽的一面朝上,也不是麥穗的一面朝上。我這個鋼蹦兒倒立著,兩邊不靠。
其實很早我就知道我只能幹好兩件事情。第一是文字,我知道如何把文字擺放停當。很小的時候,我就體會到文字的力量,什麼樣的文字是絕妙好詞。隨便翻到《三曹文集》:“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就隨便想起喜歡過的那個姑娘。她常穿一條藍布裙子。她從不用香水,但是味道很好,我分不清是她身子的味道還是她裙子的味道,反正是她的味道。第二是邏輯,我知道如何把問題思考清楚。隨便翻起《資治通鑑》,是戰是和,是用姓王的胖子還是用姓李的瘸子,掩卷思量,洞若觀火。繼續看下去,按我的建議做的君王,都兵強馬壯。沒按我的建議做的,都垂淚對宮娥。
我從小就很擰。認定文字是用來言志的,不是用來餬口的,就像不能花間喝道、煮鶴焚琴、吃西施餡的人肉包子。邏輯清楚的用處也有限,只能做一個好學生。
我手背後,我腳並齊,我好好學習,我天天向上。我誠心,我正意,我修身,我齊家,我治國,我平天下。我繩鋸木斷,我水滴石穿,我三年不窺園,我不結交文學女流氓。我非禮不看,我非禮不聽,我非禮不說,我懷了孟子。我忙,我累,我早起,我晚睡。
但是,我還是忘記不了文字之美。
上中學的時候,我四肢寒磣小腦不發達,不會請那個藍布裙子跳惡俗下流的青春交誼舞。我在一頁草稿紙上送她一首惡俗下流的叫做《印》的情詩,我自己寫的:
<blockquote><blockquote>我把月亮印在天上</blockquote></blockquote><blockquote><blockquote>天就是我的</blockquote></blockquote><blockquote><blockquote>我把片鞋印在地上</blockquote></blockquote><blockquote><blockquote>地就是我的</blockquote></b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