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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烈的清荃味使我覺得他可親可愛。當他得知我們是從州城來尋狼的,而且要為狼拍照,認作州城人真是閒得沒事,狼麼,到處都是狼,就像人居家過日子就得有老鼠和蒼蠅,為老鼠和蒼蠅值得去要尋找嗎?我趕忙問這兒有狼,你見到狼了?他說他在山上採柏朵,採著採著狼就來了,他坐下來吸菸,狼也坐在他面前看他吸菸,他把菸袋從口裡拔出來讓狼吸,狼也就接過菸袋吸。他還說,和他吸菸的狼年紀沒有他大,但狼是顧家的狼,為了它的老婆孩子,每天要到山上捉野兔,哪裡會像他的兒子,說是出去做生意,一去一年沒蹤影了。我蠻有興致地聽著聽著,便覺得他真的神經不大對了,清洗好了屁股,告辭著要上木板樓的房間去歇,老頭說:“你知道不,兒子在學我哩,我年輕時也是不沾家的,可我是出去鬧革命啊,跟的是劉志丹啊!”我已經上了木樓梯上,他開始招呼跨過門口的一個小兒,嗬嗬嗬地笑:“讓爺摸摸牛牛,牛牛呢,噢,牛牛長得這麼大了!”木樓上可以看清鎮子全貌,北山的一道峰梁逶迤過來,緩緩地突出一個山坡而收住,鎮子就散亂在山坡上,鎮街也就是公路,繞過坡後那一個水庫,而有的屋舍也就沿著公路一直到了水庫邊,像鎮子的一條尾巴。
所有的街巷以及院落前後,都長著老松老柏,枝幹蒼勁,裂著掌大的皮斑,似乎一摳就能揭下一片來。但都粗而不高,有小兒在橫枝上吊了繩做鞦韆,從鞦韆上掉了下來,哇哇地哭。老頭的家差不多在鎮中央,斜對面有一個土場,場邊奇奇怪怪也是長著一棵柏樹,樹身臃腫如擄,枝杆短小緊湊,在我的第一感覺裡,這樹上是吊死過人的,而且是個女的,穿著一雙白鞋。為什麼有這樣的感覺,我似乎也吃了一驚,就聽見樓下的後院里老頭在給小兒說故事,陝北腔,鼻音很重,卻蠻有韻味。
“碎人,碎人你聽著,”他說“第一天呀,敵人給我上老虎凳,我什麼也沒有說。第二天,敵人給我灌辣椒水,我什麼也沒有說。第三天麼,敵人把我的指甲蓋一片片都拔了,我還是什麼也沒有說。到了第四天,敵人給我送了個大美人兒,我把什麼都說了。第五天哇,我還想說哩,敵人就把我槍斃啦!”“爺,你被槍斃啦,爺?”小兒說。
“槍斃啦!”我在木樓上笑,樓前電線上的一隻鳥兒也撲地飛走了。這當兒從鎮街的坡彎處慢悠悠走過來一個邁著方步的人,剛剛走到土場邊的一家院門口,門裡正出來一個端著海碗吃飯的矮子,矮子收住腳:“村長,吃不?”村長說:“才吃畢,你怎麼還沒有拆掉那個二餅?”矮子夾著米湯中的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