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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十幾年的乖孩子身份的學生,藉著對鄭鴻老師的熱情,偷偷地浮出“乖孩子”那令人壓抑的水面,透一口氣。總而言之一句話,是那些暫時還沒有變得太現實,對生活還心存一點點浪漫的孩子們。他們一直孤獨,然後他們覺得,善待一個曾經因為浪漫天真而備受冷落的老師,就是善待他們自己。恐怕他們誰也沒有料到吧,原來在這個看似麻木的校園中,隱藏了那麼多自認為孤獨的人。於是鄭鴻老師又一次莫名其妙地成了角兒。殊不知在他們齊心合力,心照不宣的孤獨者同盟結成的時候,被現實生活的規則狠狠懲罰的那個鄭鴻老師,就已經成了歷史。因為他們的浪漫,也是現實生活堅固的一部分。
新的爭鬥圍繞著鄭鴻老師展開了。同是一群十幾歲的少年人,有人要攻擊他,有人自然要維護他。很多的錯覺就是在這種似曾相識中產生。好像中間那十年,從來都沒有存在過。很多年長的老師面對鄭鴻老師受到的突如其來的禮遇,有些詫異,然後是輕蔑地感嘆世風日下。我跟小叔說:“不是你自己班上的學生,就不要答應幫他們改作文,這樣會得罪人的。”小叔淡淡地說:“我不怕。”
說得也是,想想看,我心裡也是一陣惻然。他沒什麼可失去的了,自然不怕。
他依然住在那個當初我們倆一手佈置出來的單間。曾經,他的鄰居是剛剛來工作的,單身的年輕老師。現在,曾經的年輕老師都結婚生子,搬進了學校建的漂亮的新公寓,新來的年輕老師嫌這個樓太破,也不方便,寧願自己在外面租房子。於是他的鄰居變成了學校小賣部的老闆娘,大門口的保安,以及收發室的大爺。他說,其實這些鄰居們比以往的那些老師更讓他舒服。我知道為什麼。因為這些鄰居們,進進出出,總是發自內心地,真誠地叫他一聲“鄭老師”。
他非常熱心地把他收藏的那些書借給幾個保安小夥子,他還耐心地對他們說:“不是說金庸不好,但是看看老舍也是蠻不錯的。”他幫小賣部老闆娘的孩子起名字,幫收發室的大爺教育鄉下賭博成性的女婿。他本來可以與世無爭,在這個日益昏暗的舊樓裡自得其樂地做他的鄭老師。可是現在事情起了變化。我不知道在公元2006年,到底還有多少個人過著他這般的生活:沒有自己的廚房,沒有自己的衛生間,沒有座機——他原先都是打樓下小賣部一塊錢一次的公用電話,可是自從老闆娘怎麼也不肯收他的錢之後,他反倒不好意思打了,沒有電腦,但是擁有很多的粉絲。
2006年的五月,龍城一中要選拔一個語文老師參加全國百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