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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三個大揖,笑道:“大恩不言報,我只是心感,不說虛套了。”壽峰道:“樊監督!你有所不知,我和令侄,是好朋友。朋友有了患難,有個不相共的嗎?你不說虛套,那就好。”劉福這時正在一邊遞茶,壽峰一摸鬍子,向他笑道:“朋友,你們表少爺,交我這老頭子,沒有吃虧吧?你別瞧在天橋混飯吃的,九流三教,什麼都有,可是也不少夠朋友的!以後沒事,咱們鬧兩壺談談,你準會知道練把式的,敢情也不錯。”劉福羞了一大通紅的臉,不敢說什麼,自退去了。
當下壽峰拱拱手道:“大家再會。”起身就向外走。家樹追到大門口,問道:“大叔,你府上在哪裡?我也好去看你啊!”壽峰笑道:“我倒忘了,大喜衚衕你從前住的所在,就是我家了。”說畢,笑嘻嘻的而去,家樹回家,又談起往事,才知道叔叔為贖票而來。已出價到五萬,事被軍隊知道,所以有一場夜戰。說到關壽峰父女,大家都嗟賞不已,樊端本還非和他換帖不可。這日家樹洗澡理髮,忙亂一陣,便早早休息了。
次日早上,家樹向大喜衚衕來看壽峰。不料颳了半夜北風,便已飄飄蕩蕩,下了一場早雪。走上大街一看,那雪都有一尺來深,南北遙遙,只是一片白。天上的雪片,正下得緊,白色的屋宇街道,更讓白色的雪片,垂著白絡,隱隱的罩著,因之一切都在朦朧的白霧裡。家樹坐了車子,在寒冷的白霧裡,穿過了幾條街道,不覺已是大喜衚衕。也不知道什麼緣故,一進這衚衕,便受著奇異的感覺,又是歡喜,又是悽慘。自己原將大衣領子拉起來擋著臉,現在把領子放下,雪花亂撲在臉上,也不覺得冷。
這時,忽然有人喊道:“這不是樊大爺?”說著,一個人由車後面追上前來。家樹看時,卻是沈三玄。他穿著一件灰布棉袍子,橫一條,直一條,都是些油汙黑跡,頭上戴的小瓜皮帽,成了膏藥一樣,沾了不少的雪花。他縮了脖子,倒提一把三絃子,噴著兩鼻孔熱氣,追了上來,手扶著車子。家樹跳下車來,給了車錢,便問道:“你怎麼還是這副情形,你的家呢?”沈三玄不覺蹲了一蹲,給家樹請了個半腿兒安,哭喪著臉道:“我真不好意思再見你啦,老劉一死,我們什麼都完了。關大叔真仗義,他聽到大夫說,鳳喜的病,要見她心裡願意的事,願意的人,時時刻刻在面前逗引著,或者會慢慢醒過來。恰好這裡原住的房子又空著,他出了錢,就讓我們搬回來……”家樹不等他說完,便問道:“鳳喜什麼病?怎麼樣子?”沈三玄道:“從前她是整天的哭,看見穿制服的人,不問是大兵,是巡警,或者是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