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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與仇的真正統一。正如他在歌中所唱的:
彼用百頭顱,千頭顱兮用萬頭顱!
我用一頭顱兮而無萬夫。
這是舊式復仇與黑色人的復仇的本質上的區別。
很顯然,眉間尺是現實中具有理性認識的個人,他的處境是絕境,他的出路是透過體內熱血的、愛與恨的衝動不斷地認識。黑色人則是那模糊而純淨的、理念似的自我。黑色人從“汶汶鄉”(虛空)而來,他要用眉間尺的愛和血和恨來實現自己,演出一場復仇的好戲。眉間尺則要透過黑色人將自己從汙濁中提升,上升至“異處”,讓世俗的愛和恨昇華成宇宙中永不消失的“青光”。對讀者來說難以理解的是王的形象,看到那些外在的“惡”的描述,一般人很容易將他與某種社會性的身份掛鉤,然而這樣的小說是另有所圖的。認真地反省一下,王身上具有的那些“惡”的成分——貪婪、自私的愛、專橫殘暴等等,難道不正是人所共有的本性嗎?魯迅先生以如此可怕的形象賦予社會中的個人,可見其對自身的嚴酷、決絕,對人類處境(當然首先是中國人的處境)深深的絕望。所以王的形象,是缺乏自我意識的、舊的人性中的自我,他飽含愛的激情(愛青劍),而又殘暴陰險,處處透著殺機。他因愛而殺人,一旦愛上什麼(人或物),必然伴隨了殺戮。而眉間尺的形象,則是覺醒的新的人性之體現,是那種內含尖銳矛盾不斷發展的自我。在早期,他同樣因為愛(愛父親)而計劃去殺人,但很快就由盲目的衝動轉入了自覺的認識,從而改變了復仇的性質。至於黑色人的形象,則是人性中潛在的可能性,人類精神的化身,藝術層次上的自我。他是眉間尺靈魂的本質,也是王內心縈繞不去而又早被他殺死了的幽靈。為命運驅使的這三個人終於在大金鼎的滾水中匯合了,一場你死我活的咬齧展示出靈魂內在的戰爭影象。在這輝煌畫面出現之前,是覺醒的精神在引吭高歌:
王澤流兮浩洋洋,
克服怨敵,怨敵克服兮,赫兮強,
宇宙有窮止兮萬壽無疆。
幸我來也青其光!
青其光兮永不相忘。
異處異處兮堂哉皇!
堂哉皇哉兮噯噯唷,
嗟來歸來,嗟來陪來兮青其光!
戰鬥的號角吹響了,已被黑色人精簡成一個頭顱的眉間尺的肉體,要在戰鬥中透過自戕來達到那種致命的快感。他將與黑色人合作,在滾水中與王搏鬥,將王殺死,並將他們自身的肉體與王徹底混淆,最後徹底消滅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