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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支撐著他,他也支撐著法;他在這裡既代表市民又代表法。兩根竹竿只能同時豎立和倒下。
市民們體現著藝術家那頑強的生命力。雖然卑微而庸俗,雖然只能以屈辱和失敗為他們的生活,這些奇怪的人們從未想到過要放棄這種生活去過另外一種生活。相反,如果沒有上校的拒絕,市民們反而活不下去。他們生活的目的,就是為了一次又一次地參加這種拒絕的儀式;他們精神煥發而又嚴肅認真,從來不對這種千篇一律的儀式感到失望或厭倦,而是從中得到鼓舞,得到繼續生活下去的支撐。所以上校的一次次拒絕就是法對於生活的一次次檢驗。這種檢驗當然不是形式,而是生命發展的一個個階段的總結,哪怕是否定的總結。在拒絕中,法和生命都被賦予了一種永恆的性質。當然,遭到拒絕必然也會滋生不滿,不滿和反抗是一個人活著的標誌;但不滿只限於私下裡或日常生活中,一旦走上那個陽臺去請願,這種不滿就會在超脫中消失,然後請願被拒絕,新的不滿再度滋生。這樣看來,最不可理解的就是這些市民們了。為什麼會一旦將生活附著於這種儀式,就像吸毒品上了癮一樣呢?這種枯燥的儀式對於他們來說,究竟有著怎樣無窮的、外人無法領悟而只有他們自己如痴如醉的妙處呢?他們的熱情似乎從來也沒有枯竭的一天,永遠在暗地裡策劃、忙碌,選出自己的代表團。陽臺似乎就是他們登上天堂去聆聽聖旨的階梯,只是他們對天堂裡的事並無很大興趣,他們的興趣集中在陽臺上發生的這一切裡。這一切使他們熱血沸騰,過後又使他們從那強大的慣性中獲得力量,醞釀新一輪的請願。透過儀式,他們看到了自身的渺小;透過儀式,他們的靈魂與上校結合,因而領略了上校身後那無比純淨的虛空。我們可以說,是因為有了他們,這些日夜躁動的人們,世界才成為世界,虛空才得以成立。而上校本人,不就是從他們當中選派出來的嗎?否則還能從哪裡來呢?上校從首都而來只是一個不能證明的神話(因為誰也不能證明首都在何方),或者也可以說是那種神秘的傳統信念。奇思異想的小城的人們,在世界的末端看到了上校這堵牆之後,一切世俗的努力都中止在這堵牆的面前;但又不是真的中止,只是表演了一場中止的戲。
那實行拒絕儀式的陽臺,是怎樣一個所在呢?陽臺位於集市廣場之上,似乎與下面的廣場有著絕對的界限,似乎高高在上。但時常於不經意中,界限就被打破了。因為對廣場來說,陽臺太有吸引力了;而對陽臺來說,廣場又太有吸引力了。所以,陽臺上的小孩將腦袋從欄杆之間鑽出,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