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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斯走进这间他熟悉的书房。它看上去实在并不像是牧师的书房。既闻不到花朵的芳香,也没有烟草味。相当可观的藏书书脊几乎都是干干净净的漆皮或是烫金的,都不像通常在牧师藏书架上看到的那些褪了色、歪歪倒倒、虫蛀起霉的书。如果更仔细地观察一下,从那些理得整整齐齐的书本的标题上可以看出一种新的精神,一种不同于垂死一代的那些老派而可敬的老爷的精神。牧师藏书中作为摆设用的珍本,例如:本格尔、厄廷格尔、施坦霍弗尔1等人的作品,连同一些正如莫里克2在《塔上的风标》里那样动听地加以歌颂的虔诚歌手们的作品等等,这里都是没有的,要有的话也是寥寥无几,湮没在大堆的现代书籍中了。总而言之,连同杂志夹、高脚桌和摊满了纸张的大写字台,全都有一副博学严肃的模样。人们有这样的印象:这儿是埋头工作的地方。而在这里,的确也做过不少事,自然,传教、教义问答以及《圣经》课等方面的事,要比进行研究工作和给学术性刊物写文章以及为自己写书籍作准备工作这些方面的事来得少。在这儿不允许存在梦幻般的神秘主义和充满预感的冥思苦想,甚至连超越科学界限的、以爱与同情迎合众人如饥似渴的心灵的那种天真的心灵神学也被排除在外。在这里,代替那些的却是对《圣经》进行热烈的评论和对“历史上的基督”进行探索。
神学与别的学问,并没有什么不同。有一种神学,那是一种艺术;而另一种神学,那才是科学或者至少是想力求成为科学。从古以来就是如此,科学的东西往往是为了找新瓶反耽误了装陈酒那样,不能两全其美3,而艺术家们则在无忧无虑地坚持着不少表面错误的同时,给人以慰藉和欢乐。这是批评与创造,科学与艺术之间久已存在的力量悬殊的斗争,在这方面批评和科学总是有理的,却未能讨好于人,而创造和艺术却不断在散播信仰、爱情、慰藉、美梦和永生感的种子,而且不断能找到肥沃的土壤。因为生比死强,信仰比怀疑有力。
汉斯第一次坐在高脚桌子和窗户之间的小皮沙发上,牧师特别客气。他像待朋友似地对汉斯谈到神学校以及那里的生活和学习情形。
牧师最后说:“你在那儿会遇到的最重要的新鲜事,就是开始学习《新约全书》的希腊文。它会给你开辟一个新的天地,充满了劳动和欢乐的天地。起初你会觉得它的语言很费劲,因为它不再是古雅的希腊文,而是一种新的、一种新精神所创造出来的语言。”
汉斯留神地听着,自豪地感到自己已接近真正的科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