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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絕的村落,一夜之間,山崩地裂。此後連續震盪兩次,所有斷壁殘垣連同埋藏的屍體,覆沒於土地之下。地形發生變化,整個地理區域失蹤。修改後的新地圖,抹消不堪回首的歷史。它的名字,春梅,從此不見。地標自行消失於地球表面。
村莊唯一以奇蹟般方式存活下來的生命,一個5歲女童,申請領養的人實在太多。孤兒院進行調查和麵試。沈貞諒加入收養隊伍。她被選中。她的經濟穩定,從事藝術性職業,在行業內有聲名。
每一個孩子身上,都有光亮和黑暗包裹。他們屬於自我的果實,不是成人乎中的泥土,也不是人世的祈禱。貞諒深知其中意味。出現在她面前,沒有輕率的擁抱,魯莽的熱情,急進的溫情。只是蹲下來,與她臉對臉,專注認真看她的眼睛。那年貞諒27歲,五官不豔美,眼神卻令人難忘。
那眼眸,此刻明明蘊藏微笑時澄澈的溫柔,瞬間便沉落為不可測量的寂寥。這使她的神情呈現複雜,如同一面湖水上的波光粼粼。在日光和雲影中,變幻無法數算的層次和節奏。她穿一條深藍夏布縫製的旗袍,並不講究。一路驅車前來風塵僕僕,女童低頭,看到她繡花鞋子鞋面上刺繡金魚和花枝,紅緞脫了絲。
貞諒輕聲詢問,你喜歡花嗎。她點頭。女子把背在身後的乎伸出來,遞給她一束在路邊採摘的野石竹。粉白色花朵,鋸齒邊緣花瓣,像一簇棲息的蝴蝶,綠色細長葉片沾有露水。問她,這花兒美嗎。她點頭。此時,女子才伸手,輕輕拉住她的手,說,你叫我貞諒。這是我的名字。沈貞諒。我給你起的名字叫信得。這是你的名字。你是沈信得。
貞諒開車帶她離開。車子走走停停,經過不同省份,經過大大小小的城市、縣城、村莊。一路她捧著那簇石竹花,在車後座度過漫長三天兩夜。看到太陽昇起,然後降落。月亮升起,然後隱沒。女子路上並不多話。有時放音樂,有時抽菸,有時在前面一邊駕駛一邊伸出一隻乎來,示意與她相握。貞諒的乎,骨骼清瘦,掌心粗糙而熱,面板沒有保養,可看出做過大量手工活。手背上清晰蜿蜒青藍色筋脈,在薄薄面板下面凸起。她撫摸這些滄桑的脈絡,感受其中滲透出來的生命力為之安寧,握著石竹花重又陷入睡眠。
先到北京。貞諒帶她見朋友,來到一所佔據整面樓層的高階公寓。她從未見到過這般美崙美央的房間:古董硬木傢俱,孔雀尾羽織繡的檯布,景泰藍燒製的蠟燭臺,絲絨手繡沙發,嵌玉擅木屏風……所有器物在幼年的她看來都在熠熠閃光。許熙年是50歲男子,衣著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