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往日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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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3年)
我常常收到青年詩人附上他們處女作的信。他們所用的意象和音律就是流行的幾種形式,極少有人試試以其他方式寫詩,幾十年來沒有一個青年詩人像四十年前羅伯特·瓦爾澤或特拉克爾年輕時那樣,以自己固執的、獨一無二的新面貌讓我感到驚喜。當然,收到年輕人詩頁的老人也已不再好奇、不再容易感動了,他一年收到上千首新詩,像個已吃得飽飽感到疲倦的客人,耐心地坐在飯桌上,而一道道的菜還在上。收到的詩中也有音調不錯、結構完整、思想高尚的,幾乎接近歌德,接近格奧格,接近里爾克。其他的則都是一式的幼稚無助:將一個散文句子分成好幾行,每行兩三個字,完全是一種圖示法,藝術上談不上什麼,但對於作者思路所設的限制卻比那些完美詩句少得多。在這些模仿的詩中我們常可看出被模仿的是哪位詩人,是哪一首詩。讀著這樣詩的老作家常會搖頭感嘆,不明白為什麼年輕人會如此直接、如此幼稚地去模仿,他們怎麼不知道人家一下子就能看出來龍去脈。他們不但從他們崇拜的詩人那兒借用了音律、語氣、詞彙,就連內容和情調也抄襲過來。我搖著頭認定年輕人真是毫無所知、毫無顧慮,他們被好詩吸引,如此著迷,竟然將人家已寫過的東西儘可能相似地再寫一遍。
當老年人對年輕人的行為大搖其頭的時候,他們一般都忘記自己年輕時是什麼模樣。當我一會兒帶點同情、帶點幽默,一會兒又有點不滿地看著那許多的格奧格們、里爾克們和特拉克爾們時,我也是這樣。不過,上了年歲的人有時也還能學。這是我近幾日出乎意料地經歷到的。
在阿德蕾的遺物中有一張小紙條,上面的一首詩顯出我少年時代的筆跡,他們寄給我了。這是六十年前的事了,詩是我十六歲時寫了送給我姐姐的。沒有題目,詩句如下:
海浪復歸平靜,
岸上的鳥兒也都棲隱,
水妖彈起了豎琴,
小舟裡的漁夫正凝神靜聽。
松樹低垂著樹枝,
風已把力氣吹盡,
小鎮漆黑一片,惟有山崖上
聳立著燈塔,孤孤伶伶。
遠海上,船兒悠悠駛行,
載著滿艙的財富寶藏,
多少顆懷鄉的心
安息在霧氣籠罩的船上。
此刻一切是那麼平靜,
可是不久風浪就要甦醒——
啊天主,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