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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到琴言,我覺得我必須提一下我養的貓。並不是她們之間有什麼相像之處,而是因為她們都喜歡一件東西:風。
咕嚕是我的愛貓,我從未將她當成是我的寵物,因為我想給她一份尊嚴,一份如我一般的驕傲。在我租的第一座房子中,我給她留了一間小小的屋子,裡面堆滿了她喜歡的東西。偶爾我惹她生氣了,她就從喉嚨裡發出一聲不滿的鳴叫,快步地鑽入這所屋子中,不理我了。但只要我拿出她最喜歡的貓罐頭,她立即就會忘了這些不愉快,颼地躥了出來,圍著我柔媚地叫著,將她毛茸茸的身子湊在我的腳上,輕輕地偎依著,轉著圈子,撓動著我心靈中的憐愛。
咕嚕是無憂無慮的,她不知道這人世的艱險,也不知道這大千世界的繁華。她只知道三件事:主人,貓罐頭,她的貓玩具。但到了某一天,她的生命開始改觀。
我發覺她開始長久地凝視外面的世界。她保持著她那華麗而威嚴的蹲姿,盤踞在窗臺上,盯著外面觀望。外面的世界一有絲毫的風吹草動,她的眼睛立即會睜得大大的,聚精會神地觀看起來。那時,我知道她那小小的頭顱中,開始有了多年前一樣出現在我的頭顱中的一個詞語:自由。
風是自由的,它刮過大地,刮過世界,帶來無窮的歡笑與淚水。試過站在高崗上,張開雙手去迎接那撲面而來的風麼?你能感受到它所帶來的那一個又一個的故事麼?風越過山川,越過國度,越過命運與時空,然後再越過你我。
唯一沒有越過的,就是咕嚕。咕嚕被藏在我精心呵護的雅舍裡,什麼都擁有,恰恰是沒有風。
我的雅舍叫做華音閣,還關著一個人,她叫琴言。華音閣的主人雖然是卓王孫,但裡面每個人的軸心,都不是卓王孫。恰恰只有琴言的軸心,是卓王孫的敵人。
這是一縷暴虐的風,也是暴虐的自由。它在九天之上,卻以肆虐的態度傲岸俯視著琴言。它的一舉一動,都可能摧毀她,湮沒她。但她卻渴望著暴風最中心的那點溫和。
她嚮往著風,如咕嚕一樣,嚮往著走出我的華音閣,去哭,去笑,去用力地飛舞。
有時候我忍不住會想,我是不是對她太殘忍了呢?她就像是一束風信子,雖然嚮往著風,但當風真的吹來時,卻只能散成千千萬萬,落向不知何處的家。
就如是我的一滴淚,婉如清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