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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輛滾滾,車聲轔轔,揚起的鞭梢再一次劃過凜冽的寒風,馬車出了北京城。
趕車的車伕,一襲厚重臃腫的粗布棉襖,一頂斑痕汙漬的破氈帽,氈帽的邊沿,掩住他寬闊的前額,厚重的棉襖,裹起了他頎長的身軀。但是一陣風吹過,他張起眼睛,目中的光彩,卻是清澈而晶瑩的,這種目光和他的裝束,顯然是一種不能調合的對比,只是碌碌寒風道上的行人,誰也不會注意到罷了。
從城裡到城外,沒有一個人會對這卑微的車伕看上一眼。
於是他笑了,笑的時候,露出他一排潔白如玉的牙齒。
他是誰?
我不說你也該知道,他便是為了避人耳目,掩飾行藏的世家公子,九城才子,瀟灑倜儻的管寧。
辭別了一劍震九城的司徒文,他心裡便少了一分沉重的負擔,對那豪情如昔的老人,他有著極大的信任之心,因之他放心地離開了家,開始了他闖蕩江湖的征途。
此刻,迎著撲面而來的寒風,他再也不回頭去看那北京城雄偉的城牆一眼,對於這淳樸的古城,他心裡有著太多依戀,因之他不忍回頭去看,也不敢回頭去看看,生怕太多的留戀惜別之情,會消磨去他揚鞭快意、闖蕩四方的壯志雄心。
“上一次離開北京城的時候——”
顯然上次離開北京城的景況,他此刻仍歷歷在目,但是,他卻不敢再往下想了。因為,那樣他又會想起囊兒,想起杜宇,想起和杜宇有著一段難以化解的恩怨的凌影,想起她那翠綠色的婷婷身影,想起她嬌靨上如花的笑容,想起她在上一次寂寞的旅程上,所給予自己的溫情低語。
他知道,這一切又將帶給他一分難去難消、銘心刻骨的相思之苦。
韁繩一放,車行更急,他口中隨意地低詠著:“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心中卻在暗地尋思:“我該先到妙峰山上去,尋得那位一代神醫,解去這個神秘的白衣人身上的毒,唉——那翠袖護心丹的確神奇,竟能使得一個毒入膏肓的人,毒雖未解,仍然昏迷,卻始終不死。看來此人再過百十年還不能獲得解毒之藥,卻也未必會死哩!”
他開始覺得世界之大,事物之奇,確不是自己能夠完全揣測。自己自幼及長,讀書何止萬卷,所得的教訓經驗,都不及在四明山中的短短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