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豪語感風塵傾囊買醉 哀音動絃索滿座悲秋 (第5/1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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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著那老人的頭頂,直落下來,老人腳步動也不曾一動,只把頭微微向左一偏,那石鎖平平穩穩落在他右肩上。同時,他把左手的石鎖丟擲,也把左肩來承住。家樹看了,不由暗地稱奇。看那老人,倒行若無事,輕輕的將兩隻石鎖向地下一扔。在場的一班少年,於是吆喝了一陣,還有兩個叫好的。老人見人家稱讚他,只是微微一笑。
這時,有一個壯年漢子,坐在那千斤擔的木槓上笑道:“大叔,今天你很高興,玩一玩大傢伙吧。”老人道:“你先玩著給我瞧瞧。”那漢子果然一轉身雙手拿了木槓,將千斤擔拿起,慢慢提起,平齊了雙肩,咬著牙,臉就紅了。他趕緊彎腰,將擔子放下,笑道:“今天乏了,更是不成。”老人道:“瞧我的吧。”走上前,先平了手,將擔子提著平了腹,頓了一頓,反著手向上一舉,平了下頦,又頓了一頓,兩手伸直,高舉過頂。這擔子兩頭是兩個大石盤,彷彿像兩片石磨,木槓有茶杯來粗細,插在石盤的中心。一個石磨,至少也有二百斤重,加上安在木槓的兩頭,更是吃力。這一舉起來,總有五六百斤氣力,才可以對付。家樹不由自主的拍著桌子叫了一聲“好!”
那老人聽到這邊的叫好聲,放下千斤擔,看看家樹,見他穿了一件藍湖縐夾袍,在大襟上掛了一個自來水筆的筆插。白淨的面孔,架了一副玳瑁邊圓框眼鏡,頭上的頭髮雖然分齊,卻又捲起有些蓬亂,這分明是個貴族式的大學生,何以會到此地來?不免又看家樹兩眼。家樹以為人家是要招呼他,就站起來笑臉相迎。那老人笑道:“先生,你也愛這個嗎?”家樹笑道:“愛是愛,可沒有這種力氣。這個千斤擔,虧你舉得起。貴庚過了五十嗎?”那老人微笑道:“五十幾?——望來生了!”家樹道:“這樣說過六十了。六十歲的人,有這樣大力氣,真是少見!貴姓是……”那人說是姓關。家樹便斟了一杯茶,和他坐下來談話,才知道他名關壽峰,是山東人,在京以作外科大夫為生。便問家樹姓名,怎樣會到這種茶館裡來?家樹告訴了他姓名,又道:“家住在杭州。因為要到北京來考大學,現在補習功課。住在東四三條衚衕表兄家裡。”壽峰道:“樊先生,這很巧,我們還是街坊啦!我也住在那衚衕裡,你是多少號門牌?”家樹道:“我表兄姓陶。”壽峰道:“是那紅門陶宅嗎?那是大宅門啦,聽說他們老爺太太都在外洋。”家樹道:“是,那是我舅舅。他是一個總領事,帶我舅母去了。我的表兄陶伯和,現在也在外交部有差事。不過家裡還可過,也不算什麼大宅門。你府上在哪裡?”壽峰哈哈大笑道:“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