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柳岸感滄桑翩鴻掉影 桐陰聽夜雨落木驚寒 (第1/1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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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何麗娜忽然嘆一口氣,陶太太就問她是什麼原因。她笑道:“偶然嘆一口氣,有什麼原因呢?”陶太太笑道:“這話有點不通吧!現在有人忽然大哭起來,或者大笑起來,要說並沒有原因,行嗎?嘆氣也是人一種不平之氣,當然有原因。伯和常說‘不平則鳴’——你鳴的是哪一點呢?”何麗娜道:“說出來也不要緊,不過有點孩子氣罷了。我想一個人修到了神仙,總算有福了,可是他們一樣的有別離,那末,人在世上,更難說了。”家樹忍不住了,便道:“密斯何說的是雙星的故事嗎?這天河乃是無數的恆星……”伯和攔住道:“得了!得了!這又誰不知道?這種神話,管它是真是假,反正在我們這樣乾燥煩悶的人生裡,可以添上一些有趣的材料。我們拿來解解悶也好,這可無所礙於物質文明,何必戳穿它。譬如歐美人家在聖誕節晚上的聖誕老人,未免增加兒童迷信思想,然而至今,小孩兒的長輩依然假扮著,也無非是個趣字。”家樹笑道:“好吧,我宣告失敗。”陶太太道:“本來嘛,密斯何藉著神仙還有別離一句話來自寬自解,已經是不得已。退一步想了,偏是你還要證明神仙沒有那件事,未免大煞風景。密斯何!你覺我的話對嗎?”何麗娜道:“都對的。”陶太太笑道:“這就怪了!怎麼會都對呢?”何麗娜道:“怎麼不是都對呢!樊先生是給我常識上的指正,陶先生是給我心靈上的體會。”陶太太笑道:“你真會說話,誰也不得罪。”
當他們在這裡辯論的時候,家樹又默然了。伯和夫婦還不大留意,何麗娜卻早知道了。越是看出他無所可否,就越覺得他是真不快。他這不快,似乎不是從南方帶來的,乃是回北京以後,新感到的。那是什麼事呢?莫非他那個女朋友對他有不滿之處嗎?何麗娜這樣想著,也就沉默起來。這茶座上,反而只剩伯和夫婦兩個人說話了。坐久一點,陶太太也感到他們有些鬱鬱不樂了,就提議回家。伯和道:“我們的車子在後門,我們不過海去了。”陶太太道:“這樣夜深,讓密斯何一個人到南岸去嗎?”伯和道:“家樹送一送吧。到了前門,正好讓何小姐的車子送你回家。”何麗娜道:“不要緊的,我坐船到漪瀾堂。”陶太太道:“由漪瀾堂到大門口,還有一大截路呢。”她聽說,就默然了。家樹覺得,若是完全不做聲,未免故作痴聾,太對不住人,便道:“不必客氣,還是我來送密斯何過去吧。”伯和突然向上一站,將巴掌連鼓了一陣,笑道:“很好!很好!就是這樣吧。”家樹笑道:“這也用不著鼓掌呀!”伯和未加深辯,和他太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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