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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家樹臨走的時候,鳳喜給了他一個紙包。他哪裡等得回家再看,一面走路,一面就將紙包開啟。這一看,不覺心裡又是一喜,原來紙包裡不是別的什麼,乃是一張鳳喜本人的四寸半身相片。這相片原是用一個小玻璃框子裝的,懸在炕裡面的牆上。當時因坐在對面,看了一看,現在鳳喜追了送來,一定是知道自己很愛這張相片的了。心想:這個女子實在是可人意,只可惜出在這唱大鼓書的人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溫柔之中,總不免有一點放蕩的樣子,倒是怪可惜的。一路想著,一路就走了去,也忘了坐車。及至到了家,才覺得有些疲乏,便斜躺在沙發上,細味剛才和她談話的情形,覺得津津有味。劉福給他送茶送水,他都不知道,一坐就是兩個多鐘頭。因起身到後院子裡去,忽然有一陣五香燉肉的香味,由空氣裡傳將過來。忽然心裡一動,醒悟過來,今天還沒有吃午飯。走回房去,便按鈴叫了劉福來道:“給我買點什麼吃的來吧,我還沒有吃飯。”劉福道:“表少爺還沒有吃飯嗎?怎樣回來的時候不說哩?”家樹道:“我忘了說了。”劉福道:“你有什麼可樂的事兒嗎?怎麼會把吃飯都給忘了?”家樹也說不出所以然來,只是微笑。劉福道:“買東西倒反是慢了,我去叫廚房裡趕著給你辦一點吧。”說畢,他也笑著去了。
一會子,廚子送了一碟冷葷,一碗湯,一碗木樨飯來。這木樨飯就是蛋炒飯,因為雞蛋在飯裡像小朵的桂花一樣,所以叫做木樨。但是真要把這話問起北京人來,北京人是數典而忘祖的。當時廚子把菜飯送到桌上來,家樹便一人坐下吃飯。吃飯的時候,不免又想到鳳喜家裡留著吃炸醬麵的那一幕喜劇。回想我要是真在她家裡吃麵,恐怕她會親手做給我來吃,那就更覺得有味了。人在出神,手裡拿了湯匙,就只管舀了湯向飯碗裡倒,倒了一匙,又是一匙,不知不覺之間,在木樨飯裡,倒上大半碗湯。偶然停止不倒湯了,低頭一看,自己好笑起來。心想:從來沒有人在木樨飯裡淘湯的,聽差看見,豈不要說我南邊人,連吃木樨飯都不會。當時就低著頭,稀里呼嚕,把一大碗湯淘木樨飯,趕快吃了下去。但是在他未吃完之前,劉福已經舀了水進來,預備打手巾把了。家樹吃完,他遞上手巾把來。家樹一隻手接了手巾擦臉,一隻手伸到懷裡去掏摸,掏摸一陣,忽然丟了手巾,屋子裡四圍找將起來。抽屜裡,書架上,床上枕頭下面,全都尋到了,裡屋跑到外屋,外屋跑到裡屋,儘管亂跑亂找。劉福看到忍不住了,便問道:“表少爺!你丟了什麼?”家樹道:“一個報紙包的小紙包,不到一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