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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三,已死未死禍首十一人均定死罪的上諭,終於釋出,而就在這一天,早就奉命監視莊王載勳自盡的戶部侍郎署理左都御史葛寶華,一早到了蒲州。因為他是欽差的身分,所以到了載勳所住的“行臺”,驛官照例放炮致敬。
載勳還高臥未起,驚醒了罵人:“無緣無故放什麼炮?”
“欽差葛大人到了!”聽差告訴他。
“莫非是為我的事而來的?”載勳瞿然而起。
聽差騙他,說是欽差過境,特來拜訪。見了面,照規矩先請聖安,然後敘話。載勳殷殷問起行在的情形,葛寶華略略敷衍了幾句,隨即起身告辭,轉往蒲州府衙門。
蒲州知府惠格,首縣永濟知縣項則齡,早就在待命了。葛寶華已看好了一處地方,行臺後面有座久無香火的古廟,下令在那裡作為載勳畢命之地。
於是項則齡親自帶人到古廟去佈置,惠格則帶領親兵在行臺周圍警戒彈壓。一切就緒,葛寶華到達古廟,派項則齡去傳載勳來聽宣上諭。
載勳倒也很氣概,換上全套親王的公服,大踏步走了來,一見葛寶華,用手摸著頸後問道:“要我的腦袋?”
葛寶華不答,只高聲喊道:“有旨!”
聽得這一聲,載勳及在場的官員吏役,一齊下跪,靜聽欽差宣讀上諭。
上諭是年前十二月二十五所發:“已革莊親王載勳,縱容拳匪圍攻使館,擅出違約告示,又輕信匪言,枉殺多命,實屬愚暴冥頑,著賜令自盡。派署左都御史葛寶華前往監視。”
賜死亦是恩典,照例應該謝恩。不過,載勳卻想不起這套儀注了,站起身來,漲紅了臉說:“我早知必死。恐怕老佛爺亦活不長了!欽差,跟我家裡人還可以見個面吧?”
一言未畢,廟門外哭聲震天,一個旗裝中年婦人,帶著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踉蹌奔來,這就是載勳的側福晉與他的獨子溥綱。
母子倆撲進門檻,抱住載勳的腿,哭得越兇,載勳亦是淚流滿面,一把拉起溥綱,嗚咽著說道:“你總要報效國家,咱們大清朝的江山,萬萬不能送給洋人!”
溥綱只是哀哀痛哭,也不知他聽進去了沒有?她那母親更是失了常度,撲倒在地打了個滾,便即昏厥。當然,這不會影響載勳的“終生大事”,一面有人抬走了他的側福晉,一面有人引著他到了後面的一間空屋。
屋子是特意鎖上的,開鎖推門望進去,空宕宕地只有中間有張踏腳凳,上方由樑上垂下來簇新的一條白綢帶,顯得異常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