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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太爺,那段記憶太硬了,我真的動不了。”呂良不敢抬頭,只是捂住剛剛起了紅腫的腮幫,將視線落在了太爺那雙嶄新布鞋上。
要說複製和窺探還都好說,唯獨修改一事,愣是拗不過這老人家。
呂慈閉口不語,將右手巴掌懸停在了空中,隨後輕輕落了下去。
硬,當然硬了,對過往屈辱史和反抗歷史的執拗,何嘗又不是源自一個軍人的錚錚鐵骨和鋼鐵意志。
顏歡抓起小馬紮,坐在了常老床前。
有點硬過頭了啊老爺子,這可是明魂術啊!
老人雙目緊閉,皺紋在眼角密集擠滿了,眼皮不時起伏著,他的身子偶爾會有抽搐,頻率時大時小,劇烈時,甚至能讓整個木床晃動起來。
“殺···殺···殺!”
“救···救···他們···一起走,一起走···”
···
顏歡聽著夢囈,不知在想些什麼,回頭向呂良問道:“常老的心結在哪裡?”
鍋蓋頭嚥了口血汙,踉蹌著從地上爬起,又走回了床前。
“臺兒莊戰役,一支二十人的隊伍同鬼子交戰,最終活下了他一人,抗美援朝時,禦寒物資缺乏,大多人僅有著單薄棉衣棉褲,常老和戰友都是靠著抱團來取暖,一日寒夜,圍靠一起的六人,凍死了四個,就僵在他的身邊。”
“常老想將這些人救過來。”呂良咬緊嘴唇,欲言又止。
“不對。”顏歡搖搖頭,如果僅是這樣,那換一個戰友迴歸的圓滿結局,事情就可以解決了,可觸碰這段記憶的明魂術被推了回來,說明常老心中所願與戰友逝去的事實依舊存在相悖的地方。
莫非···
“常老認為戰友的死是為國捐軀,是該銘刻紀念碑讓後人瞻仰緬懷,他們的死中有大義,所以老爺子即便想戰友活下來,可也覺得自己沒資格改變他們的選擇和結局。”
“這一點矛盾在心中打結了,這才是症候所在。”
呂良重重點了點。
剩下的事情,就不用這鍋蓋頭多嘴了,顏歡自己也可以猜個大概。
戰爭應激創傷,是靈魂留在了戰場,患者骨子裡鐫刻了有關戰時的一切,即便迴歸了和平生活,但一聲玻璃碎掉的輕鳴,一聲毫無徵兆的重物墜地聲,都能輕易將他們拉回去。
除此之外,更是有人走不出戰友死亡的陰影,活下去的那個,是最幸運的,可往往也是最可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