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平凹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快眼看书www.kyks.tw),接着再看更方便。
倒腾的事,毕竟是实实在在的活啊!”
烟峰却皱着眉,嘴里不说,拿眼睛看禾禾怎么个干法。
做豆腐可真是一件累死人的活计,亏得禾禾一身好膘,五升豆子从下午磨到后半夜。先是转得如玩儿一样,慢慢就沉重起来,鸡一上架,他就懒得说笑,牙子咬得紧紧的。被水泡着的豆瓣用一个牛角勺儿不停地往磨眼里灌,白浆就肆流出来,盛满了一只木桶。
回回黄昏时到地里去了,天黑得不认人了才回来。麦苗出土以后,他早晨提半桶生尿去泼,下午担一担柴禾灰去撒,离了地就像要掉了魂。
烟峰在堂屋里拧麻线绳儿,吱咛咛,吱咛咛,在拧车子上拧出单股儿,就挂在门环上,一边退着步拉着,一边还是摇着拧车子上劲,头一晃一晃的,优美得倒像是在做舞蹈。斜眼儿瞧见禾禾在厦房里满头汗水拐磨子的样子,就吃吃地笑。
“兄弟,缓缓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哩!”
放下线绳儿就走过来,将一双胖得有肉窝儿的白手放在禾禾的手上,握住石磨拐把,成百上千次地重复着石磨的圆。
“屎难吃,钱难挣哟。”她说,“下辈子托生,再不给农民当老婆了,苦到这农民就不能再苦了。”
“我只说女人家是厮守石磨的,没想我也干上了。”
“男不男女不女的,日子也够糟心了,爷佬保护你这回真能发了。”
两个人坐下为歇气,累得脖子都支不起来。
半夜里,三个人都忙着烧水,过包,厦子房里被烟罩着,呛得人不住地咳嗽。烟峰连打了几个喷嚏,每打一次变弯着眉眼跑到门外,惹得回回骂几句娇气。在屋梁上系过包十字架,她又盖了锅,顶了手巾,去扫屋梁上的灰,回回又唠叨穷干净,她就火气上来了,木勺在锅沿上一磕,说:
“你浑身哪怕是从土窝里才爬出来,我懒得说你了。这豆腐是清静东西,见得灰吗?你好生烧好你的火,豆腐锅上还见不得你那一双脏手呢!”
回回没有恼,火光涂照在脸上反倒笑了。禾禾就说:
“嫂子真够厉害,亏是回回哥,要是别人,每天打你几顿呢。”
烟峰说:
“打我作甚的,我除了不生娃,哪一样让别人挑剔过?”
豆腐浆在纱包里过滤起来,一盆又一盆,三个人六只手来回晃动着那十字架上的纱包。没想,正紧火着,“嘣”地一声,十字架上的绳却断了,“咵”地掉在锅里,将豆浆水打溅了一锅台。烟峰紧捞慢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