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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月圓,上京迅速變冷。
快刀劉獨坐在他爸劉老刀的床前,等他死掉。
雨基本停了,最後的一大滴雨水從屋簷緩慢地滴到院子裡。快刀劉看著一大滴鼻水從劉老刀的鼻子裡鼓出來,漫過斑白的鼻毛,流過嘴角,雨滴一樣,滴落到床下。
“爸,你真要死啊?”快刀劉面無表情地問。
“嗯。短則兩天,長則十個月。我連著七天夢見你媽的左手。你記得吧,我早年西去大秦學割卵,一去四年,你外公逼你媽嫁別人,你媽一刀剁了自己的左手,橈骨和尺骨都斷了。”
“你還能預言生死啊?你沒教我啊!兩天學得會嗎?”快刀劉說話總是這麼直接,尤其是他沒必要不直接的時候。
“這種東西,教不會。但是任何一個行當,做到頂尖,都能反觀內心,自己什麼時候死,就像在湖面看自己的影子,在天上的雲彩裡看自己的將來,基本是清楚的。唸經念明白了的和尚,畫畫畫開了天眼的畫師,腳丫子能當手使的勇士,到了自己該死的時候,都知道,就像聽見身體裡,有一隻手在敲門。你再過三四十年,自然就明白了我今天對你說的。”
“好。你也活得不短了。”
“你說話像你媽。你媽比我狠。”
“不狠能幹咱們這個替太監淨身的行當?我爺爺是劊子手,他信天竺來的佛教,他說,三點。第一,生和死本無不同。第二,他的刀快,快到被砍頭的人還來不及感到痛就死了,造福死者啊。第三,上了刑場的,基本都是造了孽的。第一點,我爺爺是騙人的。第二點、第三點,都在理。我們騸人卵蛋的,哪條都靠不上,怎麼說都是作孽。男的沒了卵蛋,是什麼?”
“沒了卵蛋,做成了有卵蛋的人做不成的事情,就是男人。想得勢,先去勢。”
“你真要死了?腦子這麼清楚?我再給你找個大夫,再吃點兒藥?新運來了上好的大麻和鴉片,都是今年的新煙,還有西域的女人,要不你再爽爽?”
“你比你媽還囉唆。不吃藥了,腸子都綠了,血都藍了,不要毒品和女人了,就這麼點事兒,爽過了。大和尚臨死前,好多事情要交代,他看得到他後面三四代傳人。我這點體力和腦力,集中到現在,有事兒要交代你。”
“我一個月割四十個,你一個不割,這樣已經二十年了吧?”
“你刀法比我好,比我年輕的時候都好,你主刀五年之後,技術就比我盛時好,我不擔心這個。”
“我們的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