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裡的對話(之三) (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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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有時是那個人,有時又是某個意想不到的、早就斷了聯絡的人,那個人的出現與我的急切盼望毫無關係,他不招自來。我問了我的舅舅,但我沒法證實,我語無倫次地說了一通瞎話,打了無數不著邊際的比喻,使他十分驚奇,如此而已。
該死的毛毛雨,冷得很呢。我不敢就這樣回去,因為有雨的天氣會導致我失去平衡。每次你不由自主地吻了我的嘴唇,我就說:“親愛的。”只要我說了這句話,我馬上變得蒼白而冰涼,然後左右環顧,躲開想象中的黃蜂。所以我後來變得小心翼翼,我不再說:“親愛的。”我把這句話留在喉嚨裡,默默地用手指梳理你的頭髮。但這也一樣,你能感覺得到,你知道我把這句話留在什麼地方了。你依然蒼白、顫抖,像面具一樣凝固了你的表情,無聲地說:“我的左腿患有萎縮症,你把我錯認成某個黃昏蹲在河邊扔石子的男人啦。這樣的錯誤你一生中至少犯過兩次以上。”你暗示我,別以為自己飛來飛去,就能穿透一切啦,我穿不透,比如說你,因為你是一個比照片之謎更大得多的謎語,就連你的存在都是一個問題,我根本不應該對你的存在這樣有把握,因為你說不定會在一天早上消失在人流中,成為無數陌生面孔中的一個;也說不定我並不走開,只是我認出了你不是黃昏扔石子的那個人,於是走開,那時我就會清晰地發現自己的輕狂,並痴痴地笑起來。
這雨一下子不會停了,我記得出了樹林就有一座石塔,我可以到那裡面去休息。“橘紅色的遊艇在海上從容不迫地行駛,拖出一條細細的紅線,一個老頭咳了一聲嗽。你那麼確信真奇怪。”你坐在鐘形玻璃罩裡沒有表情地說。出了樹林之後才知道並沒有塔,那座塔不是在林邊,卻是在海濤裡,塔頂有盞綠燈,我是在十歲那年看見的,一見之下終生難忘,就像那些彩照。第一張彩照是我八歲時出現在床頭櫃上的,照片的背景是一片黃綠的草地,正中有一個穿著天藍色繡花短褲的男孩,正在踢足球。我用手撥了一撥照片,他就一眨眼,調皮地飛起一腳。那一回真把我看呆了。我在空地上不斷地轉圈子,因為有很多小東西來來回回在地面遊走,那裡面也有野豬和豹子,我不敢貿然降落。我忽上忽下地滑行,居然還認出了我和你躺過的那塊崖石。從上面看去,那崖石成了一個黑糊糊的圓斑,像生在灰白軀體上的一個壞疽。
你的手掌溫暖而柔和,這是我躺在崖石上感覺到的。當時陽光將你的唇須染成了棕紅色,你沉重的輾轉使得崖石裂開了幾條縫,數不清的雀子驚慌地竄入雲霄。我把我這種感覺向你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