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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是沒有了銀元,再掏,掏出的就是塞滿了鈔票的破棉鞋,三嬸又哭了,把自己的頭往炕洞門上碰。夏天智當下像霜後的瓜苗,撲沓一堆在椅子上,我拿眼睛偷看他,他也看我,說:“引生!”我趕忙往院子走,我說:“我舀些水,給天禮伯擦擦身上的土。”夏天智說:“過來!”我便走過去了,他說:“引生,是你把你三伯揹回來的,我們都得感謝你,雷慶回來了讓雷慶給你磕頭。”我說:“不,不。”他說:“咋不?磕頭,要磕頭!至於你三伯是怎麼遭人打的,我們肯定要報案,得查個水落石出,你不得亂猜測,也不得到處胡說!”我說:“我再不胡說!”他把櫃蓋上的一條紙菸拆開,取出了一包扔給了我。夏天智慧把一包紙菸賞給我,我覺得這老頭親切了,在他面前走路,也知道腿怎麼邁,胳膊往哪兒放了。後來是趙宏聲說他治不了夏天禮的傷,得把人往縣醫院送,我就拉著架子車,但只走到茶坊村,夏天禮就斷氣了。當時三嬸在哭,趙宏聲在哭,我也在哭。夏天智不讓我們哭,他在茶坊村口買了一隻白公雞縛在架子車上,要我們往回拉,但我仍是流了一路眼淚。我可憐夏天禮,他兒子是開車的,他死呀死呀坐的卻是硬軲轆架子車。
再說吧,夏風趕到三伯家,靈堂已經設了,夏家的老老少少都穿了孝衣,竹青忙將夏風叫到一邊,將一塊白布疊成船兒帽戴在他的頭上。三嬸在靈床邊哭得啞了聲,張羅著喪事的上善還得不停地問她:燭臺在哪兒放著,那酒壺呢,得趕快派人去碾米、磨面,稻子櫃的鑰匙在什麼地方,錢呀,得有人拿錢呀!三嬸已經昏了頭,說不清個七七八八,上善就叫苦:“這雷慶出車了,梅花咋也不見個蹤影,咱是沒腳的蟹麼!”三嬸說梅花是跟車賣票去了,上善就喊夏雨,讓夏雨去萬寶酒樓給市運輸公司打電話,要雷慶火速回來。夏天智兩眼浮腫,眼袋顯得很大,對上善說:“夏雨早去打電話了,雷慶他們回來恐怕也到明天下午了,你主事的,你就指揮麼,該辦啥就辦啥,箱子櫃鎖著,就當眾撬開也就是了。”上善說:“那好!”真的撬了稻子櫃、麥櫃,撬了炕頭的一個鐵皮小箱,果然裡邊有錢,一一清點了,就列出一個安排表,把夏家的大小叫在一起,指使竹青和瞎瞎的媳婦負責去碾米磨面;慶玉慶堂去市場買肉買菜;君亭負責給親戚朋友發喪;慶滿在院裡盤灶,準備柴火;文成光利翠翠哪兒都不準去,在家跑腿幫下手;大嬸和四嬸照看三嬸;夏天智、夏天義什麼都不要幹,就坐在屋裡;由慶金招呼前來弔喪的人。一切安排停當。竹青和瞎瞎的媳婦從櫃子裡往出舀稻子,裝了兩麻袋,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