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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了,把一片菸葉在腿面上捲成了要給我吸,我不吸,他說:“你一天到黑亂跑哩,訊息多,我不幹了聽到沒聽到啥反應?”我那時巴結他,我說:“你不幹了,清風街塌天啦!”夏天義笑了,滿嘴黑牙,說:“你狗日的會哄人了!”我說:“真的塌天了!”夏天義說:“塌了好麼!”但是,誰能想到,夏天義不幹了,鄉政府竟能立馬決定讓治保委員秦安當了支書,把君亭從農機站派回村作為主任候選人來公示,一張紙貼在街上,五天裡沒人反對就正式上任了。
夏天義是在第二天的早晨起來,穿衣服就顯得寬了許多。二嬸不讓他出門,在家給他打荷包蛋吃,他不吃,偏要出門,他說:“褂子呢,把褂子拿來!”二嬸取了對襟褂子,他說:“雪花呢大衣呢?!”二嬸說:“你穿那幹啥,你不嫌人笑話?”夏天義說:“我偷人啦?!”雪花呢短大衣披著,戴了大橢石頭鏡,叼著黑捲菸從街上走。經過貼著公示紙前,許多人叫他:老主任!夏天義端端進了飯館,他這回沒賒賬,付的現款,吃了一海碗涼粉。夏天義愛吃涼粉。吃了涼粉,又提了兩瓶酒,砍了十斤排骨,說:“我以前的工作沒完成好,年輕人應該擔擔重擔麼,我回家睡覺去!”
我這說到哪兒啦?我這腦子常常走神。丁霸槽說:“引生,引生,你發什麼呆?”我說:“夏天義……”丁霸槽說:“叫二叔!”我說:“二叔的那件雪花呢短大衣好像只穿過一次?”丁霸槽說:“剛才咱說染坊哩,咋就拉扯到二叔的雪花呢短大衣上?”我說:“咋就不能拉扯上?!”拉扯得順順的麼,每一次閒聊還不都是從狗連蛋說到了誰家的媳婦生娃,一宗事一宗事不知不覺過渡得天衣無縫!丁霸槽不理我了,自言自語道:“這麼坐著不是個法兒呀,總得弄錢呀!”我不接他的話,他又翻來覆去地說,“到哪兒弄錢去?”到哪兒弄錢去?真是有一個錢就想著第二個錢?我就煩了,說:“信用社有錢,你頭上套個黑絲襪子去搶麼!”話一出口,我就知道失言了。丁霸槽之所以現在不是窮人,前幾年銀行在清風街辦信用站,他在站上幹過,人都說他鑽了許多政策上的空子,從中挪騰了一筆錢。我說:“你瞧我這髒嘴!”丁霸槽說:“你嘴巴髒,你把牙上的韭菜擦了!”我一擦,果然有片韭菜葉子。丁霸槽卻說:“君亭的褲襠裡是不是溼的?”我才發現君亭從街上碎步鑽進短巷去了,臉色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