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痕跡。這雲媽必定是那種人。
汪媽無目的地往前走,沒走多遠,居然看見飲食店門口亮著燈。一張孤零零的桌子旁,有個人正坐在那裡,好像是在喝甜酒糟。他埋著頭喝得歡,額頭上大概已經出汗了。他抬起頭時,汪媽認出他是此地的瓦工。深夜裡,飲食店裡沒人,誰給瓦工的甜酒糟?
“汪媽呀,我們的好日子快結束了。我想不通,來飲食店門口坐一坐,有人給我送出來一碗甜酒糟!那個人是誰?我沒看清,總不會是鬼吧。這種時候,喝一碗甜酒糟,出一身大汗,什麼不舒服都沒有了!”
他從口袋裡拿出火柴棍來剔牙,眼睛盯著那張門。
“什麼叫‘好日子’?你對鯰魚套這地方很滿意吧?”
汪媽和藹地問他時,這位中年漢子就感到了茫然。
“滿意?我沒想過這種事。我害怕——要搬家了呀。我在這裡住習慣了的,害怕是正常的吧?您覺得是不是?”
“不過你除了害怕外,是不是真的不想搬?”
“我?我不知道。我總是在夢裡搬家的——搬過來,搬過去,搬過來,搬過去。我忙得渾身冒汗,這是何苦?總算有機會醒著時搬家了,心裡又害怕。”
他倆一齊笑起來。汪媽感到那笑聲在黑夜裡特別刺耳。
瓦工還是盯著那張門,也許他認為還會有人從裡頭出來給他送吃的,他是那種貪得無厭的人。周圍都是黑暗,只有這裡有一小塊亮。汪媽從瓦工身邊走過,隱沒到黑暗裡。
黑暗裡有很多悄聲細語,忽高忽低。汪媽看見瓦工從桌旁站起來了,他的身體傾斜著,像要撲向那張門。他喝醉了嗎?門吱呀一聲響,汪媽所站的角度看不見門開沒開。幾秒鐘後,那瓦工就撲進去了。門口那盞燈隨即便黑了。汪媽想,瓦工有可能是看到她走過來了才特意從飲食店出來,坐在那張桌旁的。在拆遷的陰雲之下,各種圖謀若隱若現。
她繞著小路往家裡走,有人匆匆地趕上了她。汪媽就著朦朧的街燈的光線仔細一看,看見一張陌生的臉。
“您認為那裡面有很多機緣,會不會越進去越狹窄?”他說。
“你也是做瓦工的嗎?”汪媽問他。
“差不多吧。我老是想留後路,但怎麼也不能如願。鯰魚套這種地方太古老了,到處都是號角聲,每個人都得拼命往前趕。”
“你說得對。”汪媽停住腳步,看著這個人點了點頭,“拆遷後你有什麼打算嗎?比如開個瓷磚店?”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