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1934年12月—1935年1月寶界嶺山中 (第3/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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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在場,開頭,媽媽跟我說:華,王九堂打你爸爸時,你可要忍住,可不要再闖禍了!我說:他們歹毒著呢,不會打得很狠吧?媽媽寬慰我說:都是本族人,你爸爸年輕時,就幫他王九堂打過冤家,他不會忘的,莊稼人受點皮肉之苦,也算不了大禍,媽媽嘴裡這麼說,淚水卻沿著腮幫子往下流。
“我和媽站在人群裡,鄉親們都不敢緊靠著我們,只有我扶著媽媽……我不記得那天是陰還是晴,也不記得是什麼時辰,只覺得天旋地轉像在夢裡。爸爸被五花大綁著,跪在鄉親們面前。
“‘咱們家族遭孽!’王九堂站在那個又聾又瞎滿頭找不見一根黑頭髮的老族長旁邊,他矬人高聲,喊得很響,好像要讓歷代祖先聽到似的,‘出了個大逆不道的不肖子孫王大年,’這是我爸爸的大號,‘現在,各鄉各村都殺共產黨,他們說,共產黨的心是黑的,殺人放火共產共妻……咱們家二爺,’他指的是那個老古董,‘發話了,別村殺共產黨是用國法,咱村是用家法,國之將興,必有祥瑞。國之將亡,必有妖孽。妖孽不除,天下必亂。你們說該怎麼辦?’……
“沒有一點聲音,就像全都死了似的,王九堂冷冷地看著大家。我想:我爸爸怎麼不說話?不就是為了那把钁頭嗎?沒有錢有力氣,做工抵賬就是,這時,我才看到爸爸的嘴角滴著血,奇怪地扭歪著,原來他們用細鐵絲把爸爸嘴勒著,像給馬戴嚼子一樣,舌頭不能轉動……”
“太狠了!”
“王九堂冷笑了一下,轉臉對著我爸爸,‘這就是說,鄉親們都想看看你的心是紅的還是黑的……’他的背擋著,我看不見爸爸的臉色。祠堂前一點聲音也沒有,風也不颳了,樹也不搖了。
“突然,我看到王九堂的身子向前一躬,向爸爸撞過去,接著幾聲慘烈的喊叫……我眼前好像看到紅光一閃,媽媽像受到雷打一樣跌倒了,連我也拽倒……”
王振華泣不成聲,說不下去了。
“太狠了!”
“太壞了!”
“那個老混蛋,就為了爸爸罵他良心叫狗吃了,他就剜了爸爸的心!”
“那個該殺的老混蛋呢?”
“……後來,鄉里就有了秘密農會,王九堂逃到縣城去了,我參加了農民赤衛隊,還是副隊長哩,我一心找到王九堂。我抹了一臉鍋底灰進城去買柴,懷揣牛刀躲在小店裡等了他七八天……後來總算在酒店門口等到了他,他醉了,歪歪斜斜跌跌撞撞向外走,我上前扶住了他……雖說滿天星,他還是不認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