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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倆很快逃到了街上。我說:“完了,人死了。”
健叔直跺腳。
我問:“是誰殺的?”
健叔說:“當時情況那麼亂,誰也不知道啊。”
我說:“肯定是要抓我們倆的,因為只有我們倆帶刀了。”
健叔說:“那是誰捅的?”
我說:“我怎麼知道?”
健叔說:“那隻能當雙劍合璧了。”
我說:“很快就會封鎖碼頭火車站機場和路口了。”
健叔說:“我們分開避一避,有機會再聯絡吧。如果我被抓到了,我就說是我乾的。”
我熱淚盈眶,說:“放心,抓不到的。如果判個'正當防衛’,說不定只要關個幾年就出來了。”
健叔說:“本來是群架,沒什麼自衛的。而且現場就我們兩個帶刀了,很明顯是謀殺,一般都是‘立即執行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我驚慌失措,說:“那只有去外地躲躲了。我們不要回家了,很快家裡就要被控制了。”
健叔說:“我想和我老婆打個電話。”
我說:“不能打。你女朋友肯定勸你自首的。”
於是我們兵分兩路,往外地趕。
一路上,我很擔心被當場抓獲,然後被電視臺做成專題片。回頭想想,這事情是多麼不可想像,自己的一生居然就這麼完了。惟一的希望就是不讓抓到,然後等二十多年,等到過了刑事訴訟期,我就能回到家鄉了。關鍵是我肯定那一刀不是我砍的,但我不能說是健叔砍的。或者當時大家頭腦都發熱了,結果屍檢報告說一共被砍了兩刀,我一刀健叔一刀,那就徹底完了。我想起象棋比賽裡的平局,頭皮發麻。
經過輾轉,我到了出市的檢查站,果然已有很多端著衝鋒槍的武警在那裡一部一部地檢查車輛。我想,這下肯定出人命了。我異常鎮定,決定自首。我相信,在事實不明的情況下,我如果自首,很有可能會被寬大處理,判個無期。
我堅定地走上前,對最前面的武警戰士說:“你好……”
話沒說完,我就被推到一邊。戰士說:“對不起,我們不能接受採訪。”
一座城池第一部分6
作者:韓寒
我說:“我不是採訪,我是……”
戰士繼續說:“我們正在執行任務,請不要妨礙我們工作。”
我自首失敗,只好鬱悶過境,搭上去往陌生地方的長途客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