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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不是直隸人罷?”
杜千蕊答道:“奴家是江西饒州府人士。”
朱高煦想問她更具體的地方,但想想在南京無人手,連王貴也要先跑路了,現在問來也無用。
他沉吟稍許,便聽得杜千蕊喃喃道:“離家如許多年,如今一提到家鄉,想到的,卻總是那小小的山茱萸……”
“山茱萸?”朱高煦道,“是那種長了許多小小紅果子的矮樹?”
“是哩。”杜千蕊臉上露出微微的驚喜,似乎宗室貴族就應該什麼也不懂。
不過現在的朱高煦,對這些玩意知道不少。別說常見的山茱萸,就是很多稀奇的植物也懂,前世他便喜歡種各種花花草草。
二人有一茬沒一茬地說了幾句話,外面的光線更黯淡了,所有的物什都朦朦朧朧。或許當視覺模糊時,更能激發想象。小小的茱萸,就讓朱高煦又回憶起了許多舊事,循著那光陰,記得前世老家的院子裡似乎也種過這種觀賞植物。
他微微感受到放鬆下來了,又有些如滄海桑田般的時光感嘆。
杜千蕊又輕聲道:“當初在家裡,農閒時成天就坐在窗邊學女紅,心就盼著,能有一間窗戶大點的房屋。沒那般悶,眼睛也不會那般累。”
說罷看了朱高煦一眼,見他十分有興趣的樣子,似乎想聽她說話,便又苦笑道:“如此長到十歲,去過最遠的地方便是村頭的溪邊。天兒熱的時候收稻子,臉脖胳膊上被葉尖兒割傷,又癢又痛,那稻子裡的細毛灰弄得滿身都是,膩在汗裡好難受,像是衣服裡有許多蝨子……彼時奴家又盼著,若是有個人來把奴家帶走、從村子裡逃走,哪怕是個貨郎……”
說話間讓她沉浸在往事中,“可不敢說出來,不然人們會覺得我好吃懶做拈輕怕重。王爺也會這麼看罷?”
朱高煦搖搖頭:“世人的看法,會因身份處境不同而變化。我這樣的人,哪在意那些?不過你那時的想法,確是有些稚嫩,貨郎恐怕無法幫你。”
杜千蕊大膽地抬起頭,看著他道:“奴家想說的是,王爺不是貨郎,卻帶奴家走了。”
朱高煦聽罷不禁打量了她好一會兒,這時杜千蕊也大膽地抬起頭來,神情複雜地看著他。頓時四目短暫相對,只一剎那,她的目光閃爍,馬上挪開了。她那微妙的眼神,彷彿那難以捕捉的情緒,鼓起了勇氣、又矛盾地夾雜著自卑……
朱高煦一時間莫名有些動容,雖男女有別、古今有差,但他何曾沒有經歷過那種軟弱無奈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