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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塊黑色花崗石墓碑,拋光的碑面光可鑑人,由上至下鐫刻著六個隸體字:愛妻蘇盼之墓。
範錫擰開礦泉水瓶,沖洗墓碑上的灰塵,凝視它片刻,對管聲說:“我以前就埋在這兒。”
聽了這話,幾米外的另一個掃墓者驚恐地看過來,雙腿一軟打了個趔趄。擺好祭品後,匆匆離開了。
範錫蹲下去,把在超市買的滷雞翅摞成金字塔,輕輕唸叨:“雞翅中都給你吃,再也不吃翅尖了……昨天,我去你家了,送了點年貨。你弟醒了,但是後遺症很嚴重,手腳都不聽使喚,也說不出話,一直在流口水。不過,你媽已經很滿足了。聽說你爸被提起公訴了,估計出了正月就開庭。有時候,我甚至慶幸你已經不在了,不用經歷這些事。唉,你媽這輩子啊……但是,我也幫不了她。”
昨天,一見範錫,蘇豪就歪在床上嘶喊,眼珠子憋得充血,不聽使喚的雙手佝在胸前抽搐,口涎流了滿襟。蘇母忙不迭去擦,極盡耐心,還拿來一片舊衣服改的圍嘴兒。
他坐了幾分鐘,留下年貨就走了。走出那棟老舊的居民樓,還能隱約聽見嗚嗚啊啊地叫喊。
他來,主要是想看看蘇豪遭了什麼報應,順便拜個年。
他知道,在對方眼裡,自己就是行走的五百萬。人生最痛苦的事之一,莫過於煮熟的鴨子飛了。搶在所有娛記前拍到爆炸性新聞,卻手不能動,口不能言,又丟了實錘。
範錫拿出一塊新毛巾,將墓碑細細地擦淨,回頭看了眼默然呆立的管聲,有點納悶對方臉上的五味雜陳:“聲哥,你的表情好奇怪,該不會在吃醋吧?”
“怎麼可能。”後者輕笑。
他俯身,將一束白色馬蹄蓮放在墓前,神色複雜,隱隱含著羞愧。曾有一段時間,在得知範錫結婚的真實原因前,他此生最陰暗卑鄙的快樂,就是源自於她的離世。他是如此的卑劣,配不上身邊這個高風亮節的男人。
從公墓回到市裡時,飄起了毛毛雨。
管聲跟著範錫逛街,小城年味兒濃,大十字街邊掛滿成串的紅燈籠,一眼望不到頭。賣年貨的攤位一直襬到清江崗亭。萬博廣場佈置了形態各異的花燈,晚上很漂亮,因為他昨晚就住在這附近的酒店。
他們是昨天下午到的,有幾個親戚在範錫家搓麻將到很晚,所以他沒有登門。今天,就要正式拜見岳父岳母了。
眼下他十分忐忑,自信和倨傲都蕩然無存,像所有初次去女友家的男生一樣不安。
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