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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小時以前,這屋子裡那一番歡娛的空氣,完全沒有了。西門德躺在沙發上,吸著他得來的真呂宋菸,那最後一盒中的一支,因為和錢尚富藺慕如這些人斷了來往,這飛機上飛來的外貨,就不容易到手了。他太太怔怔的坐在一邊,回想到這一個月來的設計,都成了幻想,心裡那一種不快,實在也沒有法子可以形容。這時,她只是把兩手抄在懷裡,看著西門德發呆。屋子裡沉寂極了,沉寂得落一根針到樓板上,都可以聽到。那寫字檯上放的一架小鐘,吱咯吱咯搖撼著擺針響,每一聲都很清楚,彷彿象徵著彼此心房的跳蕩。
西門太太想拿話去問她丈夫,又怕碰釘子,幾次要開口,都默然而止。
後來還是那劉嫂高高興興的進來了,問道:“菜都好了,宵夜不宵夜?”西門太太站起來問西門德道:吃飯吧?西門德將雪茄取出來,放在菸灰碟上,頭一偏道:“我還要喝酒!”西門太太道:“今天下午,你喝了酒,直睡到燈亮,你才醒過來,怎麼你又要喝酒?”西門德道:
“下午我就是為著心裡煩,才喝足了那頓酒,如今心裡更煩,我就更要喝酒了。”西門太太正還想問他話,只是笑了一笑。西門德沉重的說了一聲道:“拿酒來!”她一扭頭走出了他這間名為書房而實是接洽生意的帳房,嘴裡唧咕道:
“你向我發什麼威風,我不是大資本家,我也不是大銀行家……”西門德不等她說完,大喝一聲道:“你還說呢!還不是受了你的累嗎?你一看到我手上經過現鈔或支票,好像那就是我自己的一樣,逼著要買這個,要買那個,逼得我不能不把錢扯著用,以至在人家面前失了信用。好了,現在你不想到香港去玩一趟了,也不想收買金子了!”這一頓話說得西門太太啞口無言,再也不敢說什麼了。
劉嫂來收碗的時候,笑向西門太太道:“今晚上先生吃了這麼多酒。”西門太太和劉嫂卻還賓主相得,有事也肯和她說兩句,這便低聲笑道:“先生有氣,你們作事小心一點吧。明天不要買許多小菜了。先生和人家合股作的生意,已經退股了,我們像住在重慶一樣,又要等先生另想法子了。一天吃幾十塊錢的菜,哪裡吃得起?”劉嫂道:“明天買多少錢菜呢?”西門太太想了一想道:“日子自然要慢慢改變過去,一下子怎樣變得了?你買二十塊錢菜吧。”劉嫂道:
“二十塊錢買到啥子東西喲?三個轎伕吃粗菜,一頓也要吃兩三塊錢。”西門太太道:“這三個轎伕,一月要用千是千,他們這樣吃得。這轎子真是坐不起!”劉嫂笑道:“一個月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