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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太太在沙發上坐不到十分鐘,便又把剛才的夢境重新溫上了一遍。她想到那幾個大花臉子一跳就走進了屋子,彷彿是由欄杆上爬了進來的,平常不覺得這欄杆是可以爬上人的,夢裡何以有這個現象,也許有這麼一點可能吧?想到了這裡,就走出屋子來靠住了欄杆,先向下看看。覺得這裡到地下,距離到一丈二三尺路,四根柱子伸空落地,並沒有可搭腳的地方。再向樓下院子外的敞地看去,是一片陡坡,也不是可以隨便步行上下的地方。向著這些地方出了一會神,覺得夢境不可能與事實相符,便轉身向屋子裡走去。但剛一轉身,一眼看到院子右邊斜坡下,一叢青隱隱的樹影子,便又立住了腳,再向那邊注意看了去。慢慢的忖度著,覺得那棵樹不大,既然在陡坡上伸出半截來,料著這坡度不高,就找了一隻手電筒,走出屋子向四周照著。西門德大為驚異,追出來問道:“你晾的衣服丟了嗎?”她道:沒丟什麼,我只是看看。力西門德雖是有點莫名其妙,覺得她反正是神經失常,心裡也就想著,看你幹些什麼?就不追著闖了。西門太太足足照了十來分鐘之久,這才攙著先生回屋子裡來。西門德也不寫信了,坐在椅子上,迴轉頭來向她注視著。
她坐在小沙發上,架了腿,兩手抱住膝蓋,似乎有點吃力,眼望了牆壁上掛的一軸畫,也正在出神。西門德道:“你剛才出去找什麼東西?可是看你那種情形,又不像要找什麼東西。”她回頭看了看房門,這才笑道:“我越看這屋子,越感到不怎麼安全,所以我出去觀察了一下。我覺得那棵小樹的斜坡上,有爬上賊娃子來的可能,所以我又拿手電棒去仔細照了一下。”西門德哈哈大笑,笑得將手輕輕的拍著桌子。他太太望了他道:“你笑什麼?”博士笑道:“我笑什麼?我笑的還不是我本行?我若還去教心理學,關於心理變態這一層,我就可以舉出不少的例項來。”西門太太瞪了眼道:“我無非是加一層小心,免得大意了出什麼亂子,你以為再過窮日子,是我一個人的不幸嗎?”她說著一賭氣,到臥室睡覺去了。
西門博士沒有去理會她,再寫他的兩封信。寫完了信,看看鐘,時間雖早,但經過了一天神經緊張的紛擾,也說不上什麼緣故,很覺得疲倦,這就進屋睡覺了。他見太太在床上蓋著棉被,蜷縮了身子朝裡,一點聲息沒有,總以為她已經睡著了,也就沒有去驚動她。不想剛一登床,她就突然的坐起來了,看她的面色很是緊張,並沒有什麼倦意,因問道:“你還沒有睡著嗎?”她一點也不睬,抓了床欄杆上的衣服披在身上,踏著鞋子,就向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