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袋裡有兩朵乾枯的茉莉花,是那一天他在圖書室時從地板上撿到的。他記得一共有十幾朵,也許是呂芳詩小姐臨走時扔在那裡的。當時他對她這種隨意採花的行為很痛恨。不過後來一想呢,又覺得不應該是她扔的,她根本就沒有去房裡的那一邊嘛。然而卻有茉莉花!在那些古書旁,活生生的花朵留在了記憶之中。
曾老六強迫自己適應新的情況——一種沒有希望卻又滿懷希望的日子。他又去了新疆,他已經將這種旅行當作轉換情緒的法寶了。在近期的夢裡,“紅樓”總是蓋在沙漠裡的巨大建築。一颳風沙,那些小姐啊,客人啊,還有一些保安全都在沙裡頭跳舞。至於店裡的生意,他就全都交給王強了。現在王強已經正式成了他的副手。這個青年男子在做生意方面非常有氣魄,門路也廣。他又幫他開了一家分店。
他來到了新疆的一個城市,坐在一家家庭旅館的葡萄架下喝葡萄酒。他看見有一隻黑狗在門口的臺階上嗚嗚地哭泣。喝到第三小杯的時候,他的客戶,那位新疆老媽媽出現在門那裡。她蹲下來撫摸那條狗。小狗慢慢地平靜下來了。
“是我,熱比亞。”她輕輕地說,顯得非常嚴肅。
她接過曾老六遞給她的酒杯,自己斟滿,喝了起來。她喝酒的速度很快,一會兒功夫臉上就變得紅紅的,很好看。
“晚上這裡有舞會,真正的新疆美女。”
“她們會說漢話嗎?”曾老六神情恍惚地問。
“不會。”
“那批地毯……”
“噓,你到了這裡就不要談工作了。從前我們年輕的時候啊,天山的晚霞經常會變成翠綠色。雲彩一變成翠綠色,姑娘們就在各家的小院裡跳舞。”
曾老六覺得自己已經醉了。他隱隱約約地聽到遠處有人在彈冬不拉。他又喝了一杯,然後伏到了桌上。他伏到桌上時滿心都是悲傷。
是老媽媽將他弄醒的,他發現自己坐在客廳的長沙發上。枝型吊燈的光線很暗,穿著民族服裝的美女們正在起舞。奇怪的是既沒有冬不拉的彈奏,也沒有任何其它音樂。這些美女給他一種人形剪紙的印象。雖然她們只是人形剪紙,曾老六感到自己的心底正在慢慢地泛起熱情。他有點慚愧。他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慚愧。他看見老媽媽熱比亞拉開牆上的一張門,消失在門裡頭了。
一位美麗的姑娘坐在他的身旁,朝他說著陌生的語言。
“我心裡很苦。”曾老六慚愧地對她說。
姑娘拉著他的手,認真地回應了他。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