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永延帝祚 (第1/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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售票大媽和我老媽是我見過的最偉大的語言大師。她們和《史記》、《世說新語》、唐詩宋詞共同構成我的文字師承。
我一覺醒來,大吼一聲:“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想起過去創作這首打油詩的諸葛亮,在那個叫南陽臥龍崗的地方,種田、讀書、錢多的時候叫雞、錢少的時候手淫,覺得自己生不逢時。
那時候,不用念那麼多年的書,尤其不用念數學,只要有派兒,臉皮厚,能臭牛逼,熟讀前四史和《戰國策》,會說些諸如“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機會和挑戰並存”之類著三不著兩的屁話,堅持幾年,就成為了謀士。再加上一兩個胳膊粗、嗓門大、逞兇鬥狠、敢剁自己手指頭、號稱不怕死的。再加上一夥對社會充滿不滿的群眾。這種土壤,最後出來一個不知道自己吃幾碗乾飯的自大狂,說自己是龍是太陽是上天的兒子,振臂一呼,就是一場革命。萬一成事了,得勢了,一吉普一吉普的大車、二車、女特務、翠兒就不用提了。就算是朱裳這樣的,全國這麼多人,總能找著十個八個,平時養著用,戰時,撒出一個就能幹掉一個董卓和一個呂布,加三千分經驗值。就算找不著,就抓來一批頂尖的科學家,從小愛讀《十萬個為什麼》的那幫人,農貿市場買點豬肉,化工商店買點試管,做幾個朱裳,做不出來就砍頭,張國棟主持研究工作,劉京偉主持砍頭等思想工作。沒做出來之前,還能抓幾個畫家,我來描述,他們來畫,總能畫出幾幅形神俱似的。我已經想出了招募口號:“是孔明就要論天下,是關公就要舞大刀。”劉京偉和張國棟聽到,一定會加盟,老流氓孔建國聽到,一定會加盟,這就是文字的力量。
早上第一節課就是數學,該講解析幾何了,數學老師要是不瞪起三角眼,把自己當輔助線添到黑板上才是怪事。我感覺無聊異常。
屋外,汽車轟鳴而過的間歇裡,黃鳥的啼叫婉轉悠揚。陽光的手伸進窗戶,細緻而耐心地撫摸我露在被子外邊的臉。沒有風,國槐、側柏和提籠架鳥的退休大爺們一起,帶著傻呵呵的表情一動不動地接受太陽的撫摸。冬天裡這麼好的太陽不能拒絕,彷彿朱裳有一天忽然張開雙臂,小聲說,“抱我”,我一定會像標準色狼一樣惡狠狠地撲上去的,這個場景我練習過好幾百遍了。
我決定逃學。
像平常上課去一樣,我收拾好大書包,到二層父母的房間胡亂塞了幾口早點:豆漿,饅頭加芝麻醬白糖。
“我上學去了。”
“再吃幾口。”老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