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2/1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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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看到他的眼睛被雨水糊住了。黑魆魆的、沒有葉子的樹像破水管似的聳立在那裡,擋不了雨。雨水從亨利頭上戴的那頂硬邦邦的淺黑色帽子上滾落下來,匯成一股股細流,順著他的黑色公務員大衣往下淌。我就是同他擦身而過,他也不會看見我,何況我還可以往路邊走兩步,保證讓他看不到我。但是我卻開口說:“亨利,簡直認不出你來了。”我看到他聽到我的聲音後眼睛一亮,就像碰到了老朋友似的。
“本德里克斯。”他親熱地招呼道。天下的人都會說他才有恨人的理由,而不是我。
“亨利,下這麼大的雨,你在這幹嗎?”有些人身上有著你自己不具備的美德,這樣的人總讓你忍不住要去戲弄戲弄。他含糊其詞地回答道:“哦,我想透透氣。”一陣突如其來的風雨差點把他的帽子捲到北邊去,幸好他及時把它抓住了。
“薩拉好嗎?”我之所以這麼問,只是因為如果不問的話就會顯得有點不對勁,其實我巴不得聽到她病了、怏怏不樂、奄奄一息的訊息才開心呢。我想象過,在那些日子裡,她所經受的任何痛苦都可以減輕我的一份痛苦;她要是死了,我就解脫了,我就不會再去想象那些處在我這樣不光彩境地裡的人一定會去想象的事情了。要是薩拉死了,我想自己甚至會喜歡亨利這個可憐的傻瓜蛋的。
他說:“噢,她晚上出去了。”他的話又惹動了我心裡的鬼胎,讓我想起往日裡別人問到薩拉時,亨利一定也是這樣回答的,而那時只有我一個人知道薩拉身在何方。“去喝一杯?”我問他。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真的同我走到了一塊兒。在此之前,我們還從沒在他家以外的地方喝過酒。
“我們好久沒見到你了,本德里克斯。”由於某種原因,別人一般只知道我的姓氏——儘管朋友們也會用我那喜愛文學的父母親給我起的那個文縐縐的名字“莫里斯”來稱呼我,我或許還是壓根兒就沒在受洗儀式上被命過名【2】。
“是有好久了。”
“呃,準有—— 一年多了吧。”
“自從一九四四年六月起。”我說。
“有那麼久了——嘖。嘖。”真是個傻瓜,我心裡想,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年半,他竟然連一點蹊蹺都沒看出來。我們雙“方”之間只隔著一片不到五百碼【3】寬的平坦草坪。難道他就從來沒想到過問薩拉一句:“本德里克斯近來情況怎麼樣?要不要請他過來坐坐?”而薩拉的回答也從來沒讓他覺得……古怪、閃爍其詞、值得懷疑嗎?我像一塊滾進池塘裡的石頭一樣從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