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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一瞬間,只覺得他是真實的,可以依靠的。
對黑暗的恐懼都一掃而空,只有他身上特有的淡淡的香混雜煙的味道。
她感覺他蹲了下來。
他用手臂抱了抱紀憶,然後放開,低聲說:“抱歉西西,我出去抽菸了。”
“沒關係……”紀憶被他的一雙眼睛看著,忽然就覺得比黑暗還要可怕,立刻低頭,退了兩步,硬著頭皮走回到屋子裡。自始至終,都沒敢回頭看他。
後來姨婆知道她被嚇到了,才愧疚說自己是看著季成陽出了大門,想要省電,就關掉了水泥臺上照亮的燈。姨婆說著,還去摸紀憶的頭髮:“十四歲,大姑娘啦,怎麼還怕黑?”
紀憶特別不好意思,脫了鞋,上床和姨婆睡在了一起。
那些隨車的司機和兩個兵都被安排睡在了鄰居家,只有季成陽帶著紀憶住在姨婆這裡,三個人睡得一個房間,紀憶和姨婆睡在床上。而季成陽就蓋著曾棉被,睡在長形的老舊木板沙發上。
他離火爐近,半夜她迷糊醒來,看到姨婆開啟燈,去給他掖好被角。
紀憶坐起來,疑惑看姨婆。
姨婆笑笑,輕聲說:“怕被子燒到火。”
她輕頷首。
姨婆隨手把季成陽的羽絨服拎走,又拿了針線盒。
“幹活,刮破的。”姨婆知道她不太聽得懂,儘量說得簡單。紀憶去看他的羽絨服,果然在左邊口袋下,被刮開了一個口子。還好羽絨服裡邊還有一層,只不過這麼破著也實在難看。姨婆對著燈,屢次穿針都費勁。
“我幫你吧,姨婆。”紀憶小聲說。
“好娃。”姨婆笑咪咪,把銀色的針和黑色的線都交給她。
甚至到最後,開始教她如何縫口子。
於是,那晚季成陽半夜醒來,睜開眼卻發現燈是開著的。他用右手臂擋在眼上,適應著燈光去看床上的兩個人,本是想問問紀憶需要不需要再去廁所,卻看到小姑娘拿著自己的羽絨服,在認認真真地縫著……
很多年後,他在震耳欲聾的炮火中,躺在混雜鮮血的土地上,面對死亡召喚的時候,看到的並非是天使或惡魔,而是2000年冬天的這個夜晚。這個深冬,紀憶在小山鎮裡,在這個只能靠火爐取暖的房間裡,是如何在昏黃的燈光下,一針一線縫著自己的衣服。
那是……
他的小姑娘,和他的祖國。
第二天快要離開時,姨婆家來了一個叫阿亮的男孩子